第十章 你想牵手吧

    第十章

    “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卢颖感叹地摇着头，给李如泽掰了半个苹果，“我一开始是没想到你喜欢女生，现在是没想到你也……”

    李如泽耸了耸肩：“你自己太迟钝了。我看你第一眼就怀疑你。”

    “那是因为我戴着项圈。”卢颖不服气地咬下一口苹果，“所以你是这个？还是这个？”

    他在空气里先后写了两个字母。李如泽露出无奈的眼神，把他的手指按回桌上：“这是食堂，你觉得合适说这些吗。”

    卢颖吐吐舌头：“Sorry，我忍不住嘛。”

    李如泽叹了口气，把苹果举到嘴边：“后者。”

    “如你所见，最近我就是……”卢颖百无聊赖的来回扯着帽衫的领绳，“跟蒋天骐在一块。但是我们没有谈恋爱。”

    “你们那还不叫谈恋爱啊。”李如泽疑惑地蹙起眉，“我看似乎很多人，恋爱和这种关系是跟同一个人同时进行。”

    卢颖摇摇头，把绳子打结的部分掂在手心里：“不是很多人都这样的。我跟他也不是，就是他平常惯着我而已。我之前还和一个女生确定过关系呢，你想想那有可能恋爱吗。”

    李如泽沉默了一会：“没可能，因为你是同性恋。”

    卢颖张着嘴一时语塞：“你这个人——你怎么说个话总是神出鬼没的。”

    李如泽撇撇嘴角：“神出鬼没不是这么用的。”

    “我故意的！”卢颖放下二郎腿，“你呢，最近有人吗？”

    李如泽想了想，犹豫着开口：“两种都有。想恋爱的，还有……那个的。所以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奇怪。”

    “哎哟，我以为你是纯爱挂的。”卢颖坐起来上下打量她，“展开说说？”

    几片银杏叶飘到了长椅上，李如泽捡起一片，捻在手里翻来翻去地看：“你先说你的。”

    “去年吧。反正，挺好的一个jiejie。”卢颖眼神躲闪，摸出唇釉，随手补了两下，“后来我们一起去线下沙龙的时候，她带我见了蒋天骐……嗯，可以说是我跟蒋天骐跑了，也可以说是蒋天骐拐跑了我。”

    李如泽转过头，懒懒地看他一眼：“啧。”

    卢颖红了耳朵，伸手去推她：“好了好了，你快说。”

    “喏。”李如泽打开“夜出”，翻出翎的主页，“她。”

    卢颖愣住了：“你、你不是说有两个人吗？”

    李如泽微微偏过头：“另一个不可以跟你说。”

    不出意外的话，另一个就是这一个吧……真是转着圈地上了明羽的当。卢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千忍万忍憋出一句：“好吧，挺好的。”

    “这么巧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把卢颖吓了个激灵，“Vanessa也在。晚上还有事吗？”

    “呃呃，没有！”卢颖抚着胸口顺气，“我们都没有。”

    李如泽循声看去，立马高兴地站起来，快步走过去。明羽穿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化着淡妆，背一只大帆布包，像个同校的学姐。

    “卢颖，你最好确定你今晚没有事。”明羽挽起李如泽的手，把锐利的目光投向卢颖，“《今夜无人入睡》你练好了？词读完了？”

    卢颖干咳一声跳起来：“我去琴房了，你们聊。”

    “jiejie，你怎么会在学校里啊。”李如泽抬起头，去望明羽的眼睛，于是得到一个温柔的微笑，“你有事情要办呀？”

    “嗯，来听朋友的讲座。”明羽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棒棒糖，“喜欢芒果味的吧？”

    李如泽没有推拒，在明羽的注视下把糖塞进嘴里：“jiejie，我们去哪儿？”

    明羽抽出手臂搂一搂她：“你愿意安排的话，听你的。”

    在气氛轻松的谈话中，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学校的湖边。“去哪儿”这个问题还没解决，但显然两人都已经觉得这不重要了。今天依旧是阳光大好，因此夕阳格外漂亮，李如泽同她并着肩，才突然发觉她竟比自己高出这么多。手掌也很大——相对李如泽而言，手指长长的，手背在日光下白得透明，青筋因此有些明显，看上去十分有力。

    想牵一下。李如泽抿了抿嘴唇，又抬头去看她。湖里的几只鸭子欢快地叫起来，明羽被吸引得转过了头，目光却直接落在了李如泽的脸上。

    对方的表情很明显地滞钝了一刻，带着询问的意思。李如泽感觉心砰砰直跳，捏紧了双手：“看，鸭子钻进水里……”

    “你想牵手吧？”明羽的声音低低的，但很有效地打断了她，“从刚才开始，在那个路口的时候。”

    李如泽大脑一片空白，登时感觉气血上涌，还没来得及想，就点了头。下一秒，一只微凉的手就握过来，把她的手几乎完全包住了。风轻轻吹起来，一大群刚下课的学生和她们反方向走过，其中几对情侣，也这样紧紧地牵着手。

    越发激烈的心跳声中，李如泽头昏脑胀的。回忆开始在脑海里闪现，李如泽眯着眼努力保持清醒，然而明羽的声音渐渐和一个画面重合了——

    她像雌犬一样爬跪在地，咬着牙为自己夹上乳夹的时候，手机屏幕正弹动着令人战栗不已的消息。气泡里简单的两个字，几乎触动了李如泽的心肝。

    和明羽在餐桌上一样，翎夸奖她，说：“好乖。”

    “jiejie。”李如泽晃了晃被牵着的手，说不清是想挣开，还是想要握得更紧，“你和家里人……说过吗。”

    “啊。我爸走得早，”明羽浅笑，“我妈她压根就不在乎。”

    “初中的时候吧，我就和她说过了。”李如泽低着头，看两人的鞋踩过一捧又一捧黄叶，明羽的声音好温柔，在她头顶轻轻不断地叙说着，“她说就希望我能遇到一个人，能像她一样贴心地爱我，让我高兴。”

    明羽的手收紧了一些：“至于那个人是什么性别，mama说一点也不重要。”

    李如泽点了点头，抿出一个苦涩的笑，手指微微颤抖着，并没有回握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