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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一屁股坐炕梢上,呼呼地喘着气。儿子媳妇从陈秦氏进门后就都一阵风溜了,再待下去难免殃及池鱼。陈地保被他屋里的骂得心跳加速、冷汗直流,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慢慢坐到炕上去。陈秦氏冷哼了一句,沉声道:“说吧,好好的,作甚在屋里摔东西骂儿子?”这就是陈秦氏的高明之处,陈地保看不惯的行径她要追着骂,但一般都不是骂弯就过去,而是细细地追问原因,很多时候,陈地保看不透想不明白的事情,偏偏被陈秦氏一点就通。这也是为什么陈秦氏在家里作威作福这么多年,陈地保连个屁都不敢放的原因之一,而陈秦氏一口气生了三个身强力壮的儿子更是她敢做敢横的后盾。陈地保愁眉苦脸地说:“旗四那小子想要当村长这事,你也晓得了吧?”“是有听到一些?不过做生不如做熟,那王元道难道不晓得你更占便宜些?”陈秦氏掰开了揉碎道。“别提了,那王元道也做不了主,旗四的发小,就是冯记粮行他家的儿子,在日本人那做翻译,给旗四搭了线,我这边做啥都是白搭!”陈秦氏一听,眉头也锁了起来,说:“要是这样的话,确实不好办……”“唉!要是陈根在就好了……”陈地保说着,叹了口气。他的做土匪的大儿子两年前劫道时被打死了,要不然也能招个安,到那满洲国混个一官半职啊!陈秦氏提到大儿子眼睛也有些湿润,好一会儿才说:“别提了,总归是陈根命薄。好在还有陈枝、陈华,要我说,你也别老是拿他俩跟老大比,他们心里都有怨气了!”“能不比么?旗家那四小子,一个人就能扛起一家子,再瞧瞧咱家,这屋里屋外多少事,还要你我两个年过半百的人担着,你说,我要不是为了这两个浑小子着想,我犯得着占着村长这个位置不放么!”陈地保说到最后,气得拍了一下大腿根。陈秦氏也听得很不是滋味,拍拍陈地保的手,说:“你说的,我也晓得,儿子总是债,除了受着还能咋样呢?”又说:“你也别气了,六十多岁的人了,当心气坏身子。左右咱家还有好几百垧土地呐,饿不死人。”陈地保说:“你又不是不晓得咱家那几百垧土地哪来的,还不是占着地保的便宜一点一点搜刮的?这要是旗四上了位,你说他能不打那些地的主意?”“这倒也是。”陈秦氏慢慢说道,“咱可不能那么便宜了他!”“所以我才上火哪!你说说有啥办法没?”陈秦氏低头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我记得旗易山在关东军里面的当了一个挺大的官是吧?四年前他回旗家大院不是还坐着汽车,跟着好几个兵么?”陈地保点点头,说:“是没错,不过日本人来了之后他就退到关内去了,这几年也没啥消息。”陈秦又问:“你说,旗四那厂子,旗易山帮了多少?”“那估计得多了去了,不过那厂子早就被日本人炸没了,也没啥用处吧?”陈秦氏就笑了,笑容像淬着毒的刀锋,说:“当年旗四不是借着旗易山的势头打压你吗?咱们今儿就来个以牙还牙,用旗易山的名头给他送回去。”说着细细给陈地保交代了一番,把陈地保听得心花怒放,直夸他三生有幸才能娶到这么个贤内助。第五十四章东北的夏天比大阪要炎热,五十岚闲暇的时候喜欢把整洁的军装换成和服,轻薄凉快,穿着更舒坦些。五十岚出生在武士世家,又是家里的长子,从小就受到严格的训练。他的祖辈曾经出过一个王妃,父亲也在天皇跟前服侍,因此五十岚也经常出入宫廷,结交了当朝不少权贵。一九三一年,日本人占领了东三省,还包括内蒙古东部和河北省承德市,扶植爱新觉罗·溥仪成立了满洲国,日本不少贵族纷纷派遣子弟到满洲国去,美曰其名是来“历练”,其实就是走个过场,镀层金好回去升职。五十岚也不例外。说来他到满洲国也快一年多了,除了偶尔遇到几股游击队,小打小闹一番,基本没有参加大的战役。当然,占领了东北这么大的一片土地,统领和开发的事务要多得多。五十岚做事恪守武士道原则,追求尽善尽美。在决定要到东北来的前两年,他就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经历学习东北这边的风土民情和地里状况。他深知语言对了解一个民族的重要性,因此克服了巨大的困难,学习了大量的汉语。但他隐瞒了这个事实,在到达哈尔滨之后就给自己找了个汉人翻译。如果不是因为行程紧急,五十岚是不会雇佣冯新这种人当翻译的,一是因为冯新那梳得油光发亮苍蝇站着都打滑的中分头,二是那张谄媚的笑得一脸猥琐的表情。特别是中途汽车抛锚后,五十岚差点想拔刀把冯新砍了。好在冯新会来事,最后给他找了一个住着还算满意的地方。但最另五十岚难以忘怀的则隔日起床后的那场偶遇。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只是他一个人单方面的窥探。那是一个灰蒙蒙亮的早晨,太阳还没升上来,五十岚却已经醒了,正想到屋子外面锻炼锻炼身体,却碰巧瞧见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军人的警觉让他想都没想便跟了上去。那是一个男人的身影,却留着一头及腰的头发,随着那人的步伐在寒风中轻轻地摇摆。他披着白色的大氅,身体颀长,光是背影就透露出一种迷人的魅力。许是发觉到五十岚的注视,那人侧着脸望了过来。五十岚连忙藏起身子,但那惊鸿一瞥已经宛如利箭,直直扎进他的心里。五十岚的第一感觉是晶莹。不是水晶的晶莹,而是雪花的晶莹。当他还在欧洲留学的时候,他在显微镜下见过雪花的模样,千姿百态,晶莹剔透,哪怕上好的珠宝与之相比都要为之逊色。而那个人正给了他这样的感觉,仿佛这些年来他遇到过的那些男男女女都不值一提。第二个感觉则是凌虐感。美好纯粹的东西总是更能激起人的破坏欲,施虐和受虐倾向犹如种子一样埋藏在每一个人的血液里,等着合适的史记破土而出。在这之前,作为贵族绅士被教育成人的五十岚一直觉得在床上弄哭身下的人是一种丢脸的行为,但遇到那个人的一瞬间,五十岚突然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应该被弄哭的。原本他以为他已经被那个人发现了,正纠结着要说日语还是说汉语。谁知道身后传来了“哐当”一声关门声,那个人进屋去了。五十岚扶了一下额头,为自己刚刚愚蠢的行为感到好笑。在新京的时候,他也不是没见过日本贵族的荒yin无耻,在街上见到任何稍有姿色的女子或者漂亮的男子都要弄到府里玩弄一番。但他向来认为这种行径有违武士道的精神,因此从不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