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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溥仪在日本人导演下登基典礼,改国号“大满洲帝国”,改称“皇帝”,改元“康德”,是称“康德皇帝”。就在这天,蒲郁毕业了。除了教员们没有可话别的人,亦没有见到最盼望的人。经发展,中央执行委员会的调查科的扩编初具规模。调查通讯小组亦作变动,其中的核心成员成立了力行社,对外称中华民族复兴社。到如今,该组织有了正式的名字,政府军事委员会下设的调查统计局。蒲郁等人随档案一齐调往不同地区的情报站,不同的科室。蒲郁作为种子选手,按理说进不了南京别动组,也该去其他别动组,可愣是分到了电讯科。彼时各式训练班还不具备影响力,新人的调配还是看军校背景。你毕业于哪所军校,哪一期,有无能依傍的师兄、老师。蒲郁工作一段时间,才琢磨出点儿学问。黄埔军校毕业不一定属于黄埔系,比如邻座同事,不久前调来总局,出身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单位里举目无亲,也不受重用。电讯科与一般政府机构混藏,楼下也有普通政府人员出入。电讯工作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听到不同的电波信号,搜集到报上的可疑讯息等,就立即汇报给上级部门。之后由其他科室侦察核实、展开行动。特训班成了往事,单位里是另一番境况。这会儿,蒲郁正受到情报科同事责难,电讯科的前辈赶来了。论资排辈对电讯科来说根本不存在,情报科同事和前辈叫板,非要论出个对错。前辈道:“上头来要人,出了差错你担待得起?”情报科同事不以为然,“哪个上头?”“别动组。”穿便装的青年走来,亮出文件的红头标,“够不够资格?”蒲郁对这人有印象,时常出入单位楼,却没发现就是别动组的成员。他让蒲郁立即同他走一趟。蒲郁和同事交接工作后,跟着青年走出大楼。青年指向路边的车辆,“喏,上车吧。”怀疑对象被带走调查的事,蒲郁没见过也听说过。她一下慌神,“这是去哪里?”“上车就是了。”蒲郁上了车,发现后座上几个纸箱装着她的物什。她忙问:“你们搜过我屋子?我犯了什么事?”无人理会,蒲郁心绪渐沉。少顷,车开进明故宫机场,停在僻隅的一架飞机前。便衣们让蒲郁下车,而后抱起纸箱往飞机那儿走去。他们回头见蒲郁没跟上,道:“愣着干嘛?”蒲郁轻轻“哦”了声,亦步亦趋。如何不愣神,不远处从舷梯走下来的男人可是二哥啊。红的一点没入飞机之后,澄金的粉彩的晚霞笼罩机场。他穿中山装,手负在身后。和梦里的很相像。“小郁。”他说。她迟缓地笑了。有许多要解释的,但吴祖清只说:“我来接你了。”也只这一句便够了。蒲郁搭上他伸出的手。忽地,瞧见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她道:“二哥原来没有戴首饰的习惯。”说完顿住了。长在租界里,还不懂无名指戴戒指的意味么?尤其戒环上镶嵌几颗细钻石,对吴祖清来说当是很华丽的。蒲郁缩回手,吴祖清没说什么。待上了飞机,落座,他轻轻拉起她的手,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和文苓结婚了。”“是……”蒲郁嗫嚅道,“什么样的婚姻?”“什么样的男女朋友,什么样的婚姻。”说得很明白了,可蒲郁一下起了反抗情绪,想得到最切实的答案。她看着他,问:“那二哥与我呢?”吴祖清喉结动了下,“你以为是什么样的?”“我想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吗?”她过去再懂事也还是女孩,说类似呷醋的话,或赌气或傲气,笃定可以任意妄为。而今她很平静,任何答案都能接受般的平静。吴祖清意识到不同以往了。“嗯。你想什么样,就什么样。”飞机启动的轰鸣声中,蒲郁覆住了吴祖清戴戒指的手,“我是不会变的。”良久,她听见旁人轻声道:“飞起来了。“二哥应承的事不会不作数。”第三十八章三个月前,总局破获日本驻南京副领事藏本英昭自导自演的失踪案,令日本出兵阴谋暴露于国际间。日方迅速作出反应,从总局来往的讯息里查到蛛丝马迹,盯上了“伍雪寒”这个名字。以防万一,大老板命“伍雪寒”暂停活动。在57号众多化名里,“伍雪寒”弃之无妨,“吴祖清”才是眼下紧要的身份。“人们说‘成家立业’,还是奉行传统观念。你没个家室始终不利于办事。”大老板道。吴祖清不显情绪,“我有‘女朋友’。”“女朋友是女朋友,也没见你还有别的女朋友。”大老板拿档案袋拍他手背,“老爷太太要讲闲话的呀,手指光秃秃,古怪!”吴祖清摸了摸无名指,“我有合适的人选。”“电讯科那姑娘?”大老板睇他一眼,“上海是什么地方,小文这个身份正好合适,况且你们交往也很久了,结婚顺理成章嘛。”吴祖清笑笑,“总得有条件。”“局里也就你几爷子同我谈条件了。”大老板摆摆手,“条件你提。”“调她到上海站。”大老板笑了,“别动组的人不好调动嚜,当初你让她到电讯科吃笔头灰,我就晓得这一出。上海站也需要新面孔,你讨嘛讨去。”当下,飞往上海的途中,吴祖清向蒲郁口述她这两年的“经历”,要她熟记。问答第一遍,吴祖清很不满意,道:“这是真的。”蒲郁不解道:“我觉得它就是真的。”“不,不能你觉得。它就是真的,明白吗?”蒲郁深呼吸,道:“重来。”吴祖清瞬间换了表情,如许久不见的熟人,“小郁,这两年你都去哪里了?”“吴先生……”蒲郁掩饰尴尬,犹犹豫豫道,“我以为你听说了什么。这两年我在——”吴祖清抬手表示暂停,“仔细想,你真正的反应该是什么。”蒲郁重新道:“我以为听说了什么。”对相熟而不那么亲密的人,对话过程会一直观察对方的反应,停顿在这里最恰当。吴祖清似是而非道:“哦……听闻张裁缝不幸去世了。没想到张记也关门了。”蒲郁黯然,“其实我当时卷入了一起案件——”吴祖清再度叫停,“你确定你知道张记关门的消息?怎么知道的?”“还没头绪。”“我看你铅笔灰还没吃够,不如滚回去。”蒲郁感到沮丧,“张记还是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