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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予你一点点的好,感觉很微妙。也许阿七只是有原则,而不是针对谁。蒲郁道了谢。洗澡也是严肃的事,与吃饭的严肃不同,澡堂热水供应有时限,需要你想尽办法避开男孩,或者避免他们中途进场;要么,便不避讳地与他们一道洗。蒲郁洗完澡躺下已是半夜,身体负荷到一定极限,周身酸痛,困倦极了却难以入睡。盼着要睡着了,麻烦再度降临。阿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着枕头蒙住蒲郁的脸,蒲郁反应慢了,未能躲开。阿七受过训练,令蒲郁的口鼻完全无法呼吸。学校里可以杀人的吗?……难道就要死了……不可以。蒲郁猛然间清醒。扑腾双腿只会消耗所剩不多的体力,用手反击更是无效,她必须在对方无察觉的间隙摸到枪。于是蒲郁做了个试图侧身的扑腾动作,就在对方集中力量将枕头压得更实的时候,她凭假动作摸到自己枕头下的枪。上膛只在一瞬间,她双手握枪指着对方。阿七松了手,一应感觉到蒲郁便腾坐而起。可阿七未曾要放弃,借枕头还阻隔蒲郁视线之际,扑上床来欲夺下枪。在香港短暂的日子,蒲郁同吴祖清在山里做过许多类似的训练。她只赢过一次。既然能赢第一机器一次,定然能赢过眼下这位学生。偏身躲闪,抬手隔挡,肘击,枪口抵准对方眉心。阿七不甘而愤怒道:“你哪来的枪?”学生们只有在上课时能摸到枪。蒲郁不清楚规矩,此刻也不想理会这个问题,只道:“道歉,不然我开枪了。”阿七冷笑,“你敢吗?”一声枪响。子弹穿透棉被、草编席子、木板,陷入地板里。阿七着实惊到,咬咬牙,道:“对不起。”蒲郁仍拿枪口顶着她,“加上耽搁我睡觉了。”阿七怨恨道:“对不起,耽搁你睡觉了。”都是些一听动静就能反应的人,宿舍全员目睹这一切,说不出话来。其余宿舍的男男女女赶来问询,被睡在门边十六床的陈芸好言劝走了。片刻后,老余及其他几位值班的教员来了。漫漫长夜,蒲郁和阿七对在楼下大门两侧充当门神。第三十五章(二更)清早,放假的教员们返工,负责主持的教员在例行晨会上通报批评蒲郁。不仅没收枪,发了一夜的站,下午的cao练还比同学多跑了五圈。初入校,整个人就要废掉了,是蒲郁没想到的。初入学,蒲郁获得全体两余百号师生关注,也是吴祖清没想到的。“不放心,你就去看看嘛。反正你好久没露面了,是不是?”文苓笑眯眯道。吴祖清不表露态度,“中日停战会议什么时候开完、协定好,我便什么时候放心。”“假正经。”这是洪公祠特训班,对外称参谋本部警员训练班,同所属的总局一样还是未具名的机构,一切极度秘密。除了一般学生,也有从军校里选来的学生,基本是有学识的,能往干部级培养的。早上五点听哨声起床,叠被、穿衣、洗漱、吃饭如同行军;然后上课,电讯监听、密码破译、情报作战。下午进行体能、格斗、枪械等训练。有望分到别动组(特别行动任务)的种子选手,每周还有额外的社交课程。教员们都是情报部门的中、高级干部,教授许多详实的实战经验。基础的教纲据说是伍雪寒别动教员编写的。教员们深受同学们尊敬。而同学们崇拜的偶像,却是那个与情报工作几乎没什么关系的杀手,传闻中的57号。古来文人墨客爱写刀剑,今时进步青年竟也钟情善枪的人。绝对武力,也许才满足幻想里快意恩仇的江湖。因而女舍的阿七才得到同学们的拥戴,诚然,事件之后威望受到小小减损。“敢和阿七动手的,你还是特训班第一人。”有几位女孩主动站到蒲郁的阵营,呼声最足的非陈芸莫属。蒲郁没心思搞什么阵营,交际,一心只想早日学成毕业。蒲郁陈述事实,“她想杀了我。”陈芸问:“她为什么要杀你?”“谁晓得。”蒲郁道,“为什么你同阿七不对付?”陈芸学她的腔调,“谁晓得。”感受到远处的视线,蒲郁看过去。又是上次那人。他倒特别,像是男孩们的头目,又不像是通过武力服人的。蒲郁随口道:“因为他?”陈芸不答,笑嘻嘻地。“他叫什么?”“你对他有兴趣?”“男同学很听他的。”陈芸摸了摸下巴,抬手唤道:“喂,你过来!女同学想认识你!”那人淡淡瞥她们一眼,不理睬。陈芸“嘁”了一声,却又向蒲郁解释,“他就是这样的,没有恶意。”“你很了解他。”陈芸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不要打探我。”蒲郁表示不说了。陈芸凑上来道:“我发现你说话很有一套,难道来之前有过训练?”若在张记裁缝铺受到的训练也能称为“训练”的话。蒲郁道:“也许。”“诶……早知道不告诉你‘第一要义’了,你也开始了。”蒲郁笑了下,“很有趣嘛。”一旦适应这样的日子,就会懂得打探同学们的名字(不止于名字)是必要的乐趣。三个月过去,蒲郁的集名簿写上了五十七个名字,其中有十七个标注了家乡,七个具体到背景。如此果真成为学校第一人——目前集名最快最多的。之前的第一是男孩们的头目,三个月集名五十五个,目前在校一年据说近两百个(囊括毕业生)。集名是愈往后愈难的游戏。消息从教员那儿传开,一些同学想偷看她的簿册,害得她日夜费心提防。这日夜里,蒲郁从澡堂出来,撞见一个人。“我们交换集名簿,或许能凑齐全校名录。”他说。借手电光,蒲郁看清他的模样,“这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傅淮铮。”他说。蒲郁微愣,“假名?”“我在表示我的诚意。”“……抱歉,我不需要的。”傅淮铮顿了顿,“你不是上海人,对吗?”蒲郁蹙眉,“我不想晓得你的名字,你也不用问我的情况。”傅淮铮还自顾自地道,“天津人?”蒲郁这会儿有些好奇了,“推据?”“我听见你‘模仿’陈芸讲冀鲁官话,口音一模一样。除非你语言天赋过人,不然是做不到的,她讲官话也带天津小片口音,你很可能与她同乡。”蒲郁道:“也与你同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