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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办法唤醒大人呐!否则魔军趁此来袭,泽阳必定血流成河!」 小玄越听越气,铁青着脸道:「如此危急关头,竟然下令全城撒防,敢情那小子疯了?」 「其中必有什么原故。」小婉面上忧色愈重。 水若点点头道:「我觉得少麟不会是这么糊涂的人,最好能当面问他一下。」 「好!我们这就找他去,瞧瞧这小子是不是着魔了!」小玄道。 小婉小声道:「正门是铁定进不去了,我们另寻别处进去。」 三人悄悄离开正门,沿着围墙行出老远,终于找到一个僻静之处,遂齐施飞行术纵入园中。 园中的房屋极多,小玄同水若正在发愁,却听小婉道:「跟我来,我知道书房在哪。」 「你怎么知道?」小玄微微一怔。 小婉掠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前几日来过,少麟邀我去那里看他收藏的法符。」 小玄心头一震,突地心中酸溜,懊恼忖道:「那小子好生卑鄙,知道小婉喜欢法符,便以此来哄她哩!」 书房临水结轩,正面是一个小小荷塘,两边掩着碧绿芭蕉,于月下显得异样清幽静谧。 「那边有守卫。」水若盯着某处小声道。 「别惊动他们,我们从窗口进去。」小婉道。 书房南面的窗子开着,从里边透出几许淡弱灯光。三人略施小术,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书房。 一入屋中,即闻nongnong的酒味扑鼻袭来,三人蹙眉四顾,只见西厢贴壁列着两座紫榆书架,北边立一个十景文玩橱,室心只一张香楠书案,一把花梨雕椅,墙上垂挂着数幅大家字画名公题咏,最夺人目的却是隔轩的一面八折屏风,其上堆青叠绿,绘的赫然是一幅山河社稷图,顿于雅致中透逸出某种非凡的大气来。 然而,屋中此刻却是酒坛遍处,东倒西歪津洒浆流,在东厢的临水轩有人伏趴几上,手里犹松松垮垮地勾着一把空了的酒壶。 三人立时认出了那人是谁,小玄气恼道:「这小子果然喝得烂醉如泥!」三步作两步过去,将其一把拎起,怒喝道:「臭小子!大敌当前,你却花天酒地起来了!」 方少麟挣扎了一下,瞪着醉眼叱道:「滚出去,谁敢阻我!」 「小王八蛋!意敢对我呼呼喝喝!」小玄大怒,抡拳便揍。 「不可!」小婉叫道,急奔过去抱住他的拳头。 水若也赶紧上前阻拦,朝小玄嗔道:「先问清楚再说呀。」 「他这副熊样还问个啥?」小玄气乎乎道。 「我来!」水若转过身去,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师姐架势,盯着摇摇摆摆的方少麟喝:「喂!魔大军随时便至,你不督饬军务严防死守,却跑来这里喝酒,且还下令全城撤防,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你们!」方少麟面露喜色,竟然猛地推开水若,一把揪住小玄道:「来得好!来得正好!我们再来比试比试,这回瞧瞧谁的酒量厉害!」 「比你个头!我瞧你无可救药了!」小玄竖眉痛骂。 「不敢是么?我倒瞧错了人……」方少麟打了个哈哈,眼中尽是与挑衅与轻蔑。 「我不敢?」小玄大怒,目掠四周,猛地从案上拎起一坛酒来。 「好好好!有种!」方少麟竖了下大拇指,倏地俯身从地上抱起另一坛酒,嚷嚷道:「谁先倒下就算输。」 水若气结,朝小玄喝道:「你猪呀!瞧不出他在激你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陪他疯!」小婉也斥小玄,抢身拦入两个男儿中间,绷着脸道:「不喝,谁都不许喝了!」 小玄心中一凛,突然发现这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小师姐生起气来竟是如此厉害。 谁知还有更强的。 「滚开!」只闻方少麟一声暴喝,恶声恶气地嚷道:「男人喝酒的时候,女人统统滚开!」 「是我啊!」小婉睁了大眼睛,心里说不尽的委屈。 「你?你也一样!」方少麟喷吐着袭人的酒气厉喝,「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给我走开!」 小婉满面诧讶地望着方少麟,整个人僵在他跟前。 小玄愈怒,捧起酒坛子灌下了一大口,朝方少麟喊道:「来来来!先倒下的是狗熊!」 小婉眼圈蓦地一红,转身便走。 方少麟突似惊醒,急探出臂一把捉住女孩的手腕。 「拽我做什么!」小婉冰着脸道。 方少麟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放手。」小婉轻声道。 方少麟凝目望着她,便似痴了一般。 小婉猛地甩腕。 「对不起。」方少麟突道。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小婉也停止了挣拒。 小玄目似喷火,狠狠地盯着方小麟那只依旧紧扣女孩纤腕的手。 好一会后,小婉方咬着唇儿轻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方少麟喉节动了动,极困难般吐出四字,「泽阳完了。」 旁边三人面面相觑,水若蛾眉紧蹙道:「朝廷没有派来援军是么?」 方少麟放开小婉的手腕,仰首屋顶,累极似地长叹一声。 「那也不见得泽阳就守不住,你这里不是还有万余名虎头军么?他们的战斗力非同一般,如今有了守神符,更得师叔赶造出来的开山神弩相助,未必无法与魔军周旋。」小婉道,神情冷静且坚毅。 「还有许多赶来相 助的各路能人异士及荡魔堡的三百名伏魔手。」水若补充道。 方少麟苦笑着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缓缓道:「不是的,我们非但没有援军,就连虎头军也都没了,圣使已传今上的旨意,要我将泽阳城的虎头军全部交出,并限两日内调离大泽。」 旁边三人目瞪口呆。 小玄惊怒交集道:「什么!今上不但不派一兵一卒增援,反而要调走所有虎头军?」 方少麟形容憔悴,连点头也懒了。 「有没搞错?泽阳城危在旦夕,这昏君却来个釜底抽薪,敢情他脑子进水了?」 小玄又急又气,口不择言起来。 「莫非今上不清楚这里的状况,因此才在这要紧关头下旨调兵?」小婉沉吟道。 方少麟摇头道:「我确定,我已在奏报中将大泽发生的一切写得清清楚楚了。」 水若凝眉道:「真奇怪,这部虎头军不是长驻大泽的吗?怎么早不调,晚不调,偏偏就在这要命的时候调?」 「圣旨说,朝廷将于近日围剿云州南宫阳的叛军,中州兵力不足,所以要调泽阳的虎头军赶去补充增援。」方少麟道。 「糊涂啊糊涂!为了围剿叛军,便可以丢下泽阳不顾了?那南宫什么的叛军不过是人,而威胁泽阳的却是噬人邪魔,孰轻孰重孰急孰缓还分不出么!」小玄愤怒道:「早就听闻这少轩辕昏庸荒唐,果然半点不假!」 方少麟倏捧酒坛猛灌起来。 小玄满怀郁愤,也拎起酒坛痛饮。 「你们别喝呀,这时候快快想办法才是。」水若道。 「便是虎头军在,尚且未必抵挡得住魔军,如今全部调走,叫我拿什么来守泽阳!」方少麟边说边灌,越说越激动,洒出的酒水淋湿了大片衣襟。 小玄突道:「你乃大泽令,是这里最大的官儿,只要你不点头,虎头军未必调得动!」 方少麟哈哈一笑,用奇怪的目光盯着他道:「你是……想要我抗旨么?」 小玄大声道:「抗旨就抗旨!为了这泽阳城,为了黎民百姓,你抗旨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水若立时斥道:「你胡说什么呀?尽出馊主意!」 小玄只盯着方少麟,一副「瞧你有没种」的模样。 方少麟又是一笑,只是笑得有气无力,轻描淡写道:「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哈哈,大概满门抄斩而已。」 小玄张口结舌,道:「这……这么严重?」 水若瞪了他一眼,道:「那你以为啊!抗拒圣旨可是说笑的么!况且是违抗这种调兵之旨,简直就是等同造反哩,满门抄斩还算轻了,九成九是要株连九族的!」 小玄傻在那里,好一会才怔怔道:「那就这样了?那就眼睁睁地瞧着泽阳城尽由魔军血洗劫掠?」 无人能答,四人的脑海里不约而同浮现出那日从望泽城上空飞过之时,在入梦神剑上望见可怖一幕,个个不寒而栗。 小玄面如白纸,猛地仰脖灌酒。 方少麟也灌,且灌得更急,突给酒水呛得面红耳赤。 小婉忙为他轻拍背心,安慰道:「你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话虽如此,但心中却半点主意都无。 「砰」的一声大响,方少麟把酒坛子重重地砸放案上,躬身垂首道:「还有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我为大泽之令,竟然……保不住保不住…」 说到后来声已成哽。 余者无语。 「我家三代为侯,世袭大泽,想不到……泽阳今日却丧于我手,泽阳的…」 方少麟倏昂起首,俊傲的面庞上赫已挂满了泪水,「数万性命竟丧我手!」 旁边三人心中震悸,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如斯男儿,是怎样的伤与痛,方能令之落泪? 小玄感观大改,心中暗思:「虽然这小子一直对小婉垂涎三尺心存不轨,但却有那悲天悯人的胸怀,倒也不是太可恶哩……」 「少麟,这可怪不得你哟,都是那糊涂昏君害人!」小婉想方设法开解安慰。 方少麟深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们明儿就走吧,跟城里的虎头军一起离开泽阳,再迟便走不得了。」 小婉听出弦外之音,望着他问:「哪你呢?」 「我留在这。」方少麟神色如常道。 小婉声音微颤道:「你要……要留下来?」 「我乃大泽之令,泽阳之主,自是城在人在,城亡人……」方少麟缓缓道。 小玄蓦地热血上涌,大声道:「我也不走!」 「你不走?」方少麟转首看他。 「上次胜负未分,叫我怎甘心就此离去!」小玄道。 方少麟凝目望他,渐渐的眼里似乎多了一点什么东西,微笑道:「一旦留下,便可能永远走不了哩,你不怕么?」 「走不了就不走!你方少麟不怕留下,我崔小玄又岂有胆怯之理!没有虎头军,照样将那些妖魔邪秽杀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小玄难得如此豪言壮语,周身热血如沸。 「好!杀他个屁滚尿流!」方少麟推手拍出,与小玄交击了一掌,大声道:「这屋中之酒全是十余年的极品佳酿,我俩今晚不醉不归!」 「好极了,正合我意!」小玄喝应道。 两人抱捧起酒坛一齐放怀海饮,异样之淋漓痛快。 水若同小婉似给镇住,竟没再阻拦他俩喝酒,只是默默地立在旁边,不知何时,目中俱已 潮润。 过不一会,两个男儿酒坛均空,方少麟以袖拭停唇,对小玄哼哼道:「你坐着不许动,我去取酒。」说着支案立起,谁知才跨一步,便跌了个踉跄,旁边双姝赶忙扶住。 方少麟咧嘴一笑,倏地昂首小婉耳下,低低声道:「走不动了,帮我去找找酒好么?」 小婉咬着唇儿瞧他,终于点了下头,很快就在屋里找到两坛子酒,走回两个男儿回跟前,柔声道:「喝完这些,你们就不再喝了好吗?」 方少麟瞧瞧她,眼中不觉温柔盈溢。 小婉正凝目望他。 方少麟终于笑笑道:「遵命。」 小婉转首小玄,道:「你呢?」 小玄此刻已醉,见小师姐凝目盯着自己,黑漆漆的眸子里如央如盼,竟是从未见过的神情,蓦地心酥魄动,脱口应道:「你说怎样便怎样。」 小婉嘴角微微一勾,将臂弯里的两坛子酒分递两人。 方少麟同小玄各接一坛,又再大口对饮,这回边喝边嚷口不择言,竟然骂起当今天子来。 「我瞧这王八蛋就是那商纣王!还好意思自号什么少轩辕呢。」小玄破口大骂。 「定是那暴君转世投胎的,荒yin无道愚蠢透顶!」方少麟接口。 「唉,老天爷怎么糊涂了?今次竟然降下个这么个蠢物来做天子!」小玄长叹。 方少麟拍案道:「的确糊涂!糊涂绝顶!这老糊涂又岂只今次糊涂!先有夏桀商纣,再有楚灵隋炀,如今又弄来这个糊涂昏君!」 「枉自为天!枉自为天呀!」小玄激愤道,因为先前喝得太急,倏地胃中翻涌,一阵难受。 旁边的水若见他好像要吐,却在拼命强忍,心头一疼,悄悄伸出柔荑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很难受是吗?要不……别喝了吧?」 小玄微微一笑,晃着眼道:「放心,没事。」转头见小婉也在瞧自己,眼中满是担心关切,心中万分舒坦,大放豪言道:「你们全都放心,我……我崔小圣再喝十坛都没事!」 小婉将脸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