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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不想干,我想被我哥干。想是这么想,答不能这么答。这话对着我哥说是软语情长,那对着女生说就是耍流氓。为了不耍流氓当时我脑子里转过了很多想法。我要借这颗星球爆炸翻飞的瞬间找到地壳碎片上最后一朵蔷薇,送到我哥身边再对他说句老俗情话,然后相拥候死。我们的身体会在宇宙长河破碎分解成无数个微粒,或许止步于分子,或许止步于原子,或许止步于中子。但最终亿万年后它们又会重新组合———我知道的,我哥无论如何会以他的方式跨越亿万光年找到我,他记得我的味道,我身上被他拿爱刻满了无形的标记,标记的单位是比夸克还要细微的存在。那时我是另一颗冥王星,他是另一颗卡戎,我们从未分离。时间和距离都没有意义,直到宇宙毁灭,他永远爱我。———这些我都没说出口,只能写在日记本上给我哥看,像他把说不出口的情话写在这上面给我看一样。“对我哥说句话。”“说什么?”“我爱他呗。”“够烂俗。”烂俗不好吗,烂俗即经典。三个字,把我,齐晗,我对他的感情,他对我的感情那么多东西全部囊括概述了。这三个字简直太妙了。/我转过头去立马对着我哥说了一次。/第二天我出了家门没有去教室上自习。手机里显示着成鞠一个多月以前发给我的地址,被我一路拿着乘早上七点半的十四路公交坐到了华荣街的永联巷。我站在通往城中村的那条巷子口,放眼望去,瓦房平房参差不齐。临街是一家小卖部,老板娘把外摊支楞起来,小孩子在窗子边揉着眼睛写作业。我跨过面前一滩泥血混杂的污水,再往里走是一家生rou铺,半只被开膛破肚的二师兄吊挂在门柱旁边,隔着内墙传来宰刀和菜板夹击排骨的声音。隔壁二楼有男人夸张的哈欠声透过百叶窗蹿到这条逼仄巷子的空气里,水泥地上坑坑洼洼,烟头污水混作一窝,走个两三步就能遇见一小片被风堆凑而成的垃圾堆,初冬的早晨亏得气温也拖拖赖赖,没给这些七零八落的臭味源头做太多的发酵传播。越往深处走反倒干净起来。松木黛瓦的宅子在一片寒露轻霜里散发着一股沉重的悠扬古朴,泥黏的青砖矮墙头有几丛冒出头的早茶梅,倒是给这座瓦房添了点跳跃的颜色。到了。我正准备上前敲门,手还没扣上去,门那边拉闩的声音先响了起来。我后退一步,以免吓到开门的人。屋主裹了一件暗红缎袄,两鬓双白,皮肤苍黄,脸上布满沟壑,一双眼睛却透着清光。是了,我大概是找到了。成鞠爷爷的旧时老友,世代吃的手艺饭,做手工银为生,如今早已金盆洗手安度晚年的沐老先生。没等来人说话,老先生率先发问:“成娃娃的朋友?”我忙不迭点头。这个礼我可收大了。一路跟着进了门,老先生边领着我边跟我喋喋不休说着那个被他当亲孙女疼的成娃娃的历历往事,带我进了穿堂,绕过那面雕着双凤衔环的屏风,这座四进宅院的清朴威严才让我窥得一隅。茶室进门有个合抱大小的陶茶壶,老人用瓷盅给我倒了杯茶,我谢过,有些不好意思拿出自己鬼画符一样的设计图。是一个戒指做吊坠的项链和一个手镯。戒指内壁直径距离刻着字母H和Y,旁边空白插刻我和我哥的生日,手镯16厘米的尺寸,内壁刻我哥写的那句英文,句子终点是一朵小小的蔷薇作句号。我的语言描述水平实在有限,加上紧张,明明几句话的解释被我东拉西扯了十几分钟,到最后搞得自己口干舌燥。老先生听得全神贯注,但大概还是用自己的眼睛给我的设计做了理解,最后安抚似地点了点头告诉我翌日就能得到成品,到时直接让成丫头给我。我千恩万谢出了门,包里准备好的一千块钱最终没派上用场,白捡了便宜过意不去,跑到崇明街的丝芙兰给成鞠买了只口红才回了家。20今年冬天格外的冷。以往我任着性子大冬天一条单裤一件卫衣外面套个外套没人管,糊弄糊弄就过去了,今年随便想出个门都得被我哥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才能得到许可。圣诞那天下了雪,起床的时候天还是通黑,玻璃上起了朦朦胧胧的水汽。透过窗子往外看,一中cao场薄薄的一层白。我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买了顶毛线帽非要我戴上,暗红色的围巾被他拿着在我脖子上兜了好几圈,只准我露出两个鼻孔和眼睛,临出门还给我吊了一副包指的挂脖手套,半绿半红,手背上绣了只麋鹿,一看就是商店特意推的圣诞款来挣小情侣冤枉钱的。下午放学接到我哥电话,手机上给我发了个地址,说咱妈让今晚去一桥那边吃饭,我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妈只让你一个人去吧,明知道我有晚自习的。”我哥沉默了一会儿:“哥可以给你请假。”阳台瓷砖上堆了大概五厘米厚的雪,被我缓缓推着滚下楼去,顺着视线四散落开,有些贴着手心的被温度融化成水,浸湿了毛线手套又把寒意传到整个手掌,我哆嗦了一下,赶紧摘了手套,对着手机摇头。又想起我哥在那边看不到,于是开口:“算了。”挂电话的时候晚自习预备铃已经响了起来,教室门口逐渐进了吞吞吐吐的脚步,人多了起来,六十平的教室因为二氧化碳的释放开始暖和,上下两层的玻璃又有些氤氲,我站在阳台柱子前面,右手食指漫无目的在那一块空白瓷砖上面来回画着“一”字。画到指尖被冻得彻底失去直觉,我转身出去,对着讲台上守晚自习的胡遥使了个眼色,溜了。五个多月了,我想看看我妈。钱放在书包里,我不敢背出去,轻车熟路找到以往那面被我翻过无数次的矮墙,露天面盖着一层脏雪。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舍不得弄脏我哥给我买的手套,决定脱下揣到包里,光手攀上去,彻骨的凉意顺着指甲缝直往天灵盖钻,冻得我头皮发麻。三两步蹬上去,速战速决一个翻身,放手,屁股先着地。雪积得深,明明裤子也弄脏了,我还是觉得比弄脏那副手套来得划算。禾川跨乾江有五座大桥,按修建的年份依次取名,最老的叫一桥,最新的叫五桥,以三桥为界,往左是老城区,往右是新规划。一中挨着三桥,我身无分文,起身拍拍屁股咬牙开始朝着一桥的方向狂奔。赶到的时候是八点十五,我把天给跑黑了,在十二月底下着皑皑大雪的禾川跑出了满头大汗。沿江是半人高的栏杆,很有规律地隔了十多米种着绿化,中间穿插着带顶的街椅。隔一条柏油路就是连排的商业街,一眼过去全是玻璃橱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