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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说:“就算弄清楚又如何,离开的人会回来么?你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结果可能会牵连更多人。”“不光是为我自己。”陆俨接道,随即抿了下嘴唇,说:“也是为了你。”薛芃一下子愣住了。但她很快转开眼:“你说的倒是好听。”话落,薛芃抬脚就往门口走。陆俨跟上几步,声音追着她:“我听说这一年你对毒检的事很上心,可那是法医的工作。你是痕检,为什么要插手?”薛芃又站住了,盯着门板没动。陆俨走到她旁边,看着她的侧脸,又道:“你说得对,有些事就算弄清楚了也不会改变什么。这道理虽然简单,可有几个人能做得到?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我也不知道最终想要什么结果,但我控制不了不去查。”控制不了不去查,就好像她这一年来一样,明知道就算把毒检专业研究透彻,有些事依然不会改变,知道归知道,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做。安静片刻,薛芃转过头。两人只隔了一步的距离,离的很近,彼此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薛芃轻声说:“可你的线人已经遇害了,你还能做什么。”陆俨:“这条线并没有完全断掉,就算真的断了,我还会去找其他线索。”半晌,薛芃似是笑了一下,很难得,不是冷笑。一年了,这还是陆俨第一次见到。薛芃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她没有说出口,很快就拉开门走了。*薛芃一路心不在焉的走回科室,坐在办公桌前发了会儿呆,脑子里有些混乱,一时间有很多思绪涌入,还有很多回忆翻出来,它们搅在一起,让人很是心烦气躁。这个时间,痕检科没有其他人,孟尧远和冯蒙去吃宵夜了,等吃完宵夜还要回来加班。刑技实验室加班是常有的事,最出名的加班狂魔就是薛芃,好似除了工作和专业以外,就没有别的消遣爱好,连电影、电视剧都不看,手机也只是用来通讯联络,虽然注册了微博,却只是用来看新闻。不过痕检科的人都知道,薛芃一向有失眠的毛病,就算睡着了也会多梦,很难陷入深度睡眠,久而久之,对睡觉也就没那么渴求,除非将精力用光,让身体和精神陷入疲倦,才会睡上几个小时。薛芃呆坐片刻便起身,准备找点事情做。她想了下,很快将七号房带回来的“无关”物证找出来,一件一件的复查。其实下午的时候,他们已经挑拣过一遍了。不管是什么案子,在做检验鉴定之前,都会先进行一轮物证筛选,有些和案件有关,就会作进一步检测,有些无关的,那就暂时放到一边,等出鉴定结果之后会还给家属。当然这种筛选也不是绝对的,有时候他们认为有关的物证,到了立案起诉阶段,又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认定无效,而有时候看似无关的物证,在案情回溯重组的过程里,又会发现它的用处。这次他们从七号房带回来的证物有很多,包括陈凌在内五名女囚,光是无关证物就分出来三大箱。薛芃逐一看过去,有的物品只需要扫一眼,就可以放到一边,比如润肤乳液,起码现阶段和案件没有直接联系。薛芃挑拣了一遍,最终留下三件让她迟疑的物品,而它们也恰好是在第一轮筛选时,她就有所保留的。三件物品分别是一瓶水,一个空白的笔记本,和一张看诊记录。其实这个案子就死因鉴定来看,十分简单,无论是案发现场还是今天下午的尸检,基本上都可以确定陈凌是死于自缢,征象并不符合他杀的特点。现在就是再等毒检那边出一份检验报告,然后几个部门的结果汇总到一起,交给刑侦支队,这个案子的鉴定工作就算基本完成了。当然,除非在毒检中验出足以改变案情的关键证据,或是再找到其他线索,那这个案子或许还会反转。做了几年痕检,薛芃也见过不少案发现场,参与过数次特殊死亡案例的鉴定,更听过不少案件背后的故事,像是陈凌这个案子,换作以前根本不会引起她的特别关注,但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理智告诉她这个案子很简单,就是自缢,最多在自缢背后有人教唆,可在情感上她却总觉得少点什么。或许,是因为陈凌在嘴里藏了一个纸条,还将口舌缝了起来。又或者,是因为狱侦科的兴师动众。就连陆俨白天的那句话,也在这时突然浮现在薛芃的脑海中。陆俨问她,要如何证明一个人的自杀是经人教唆导致的?如果教唆的人是在逻辑圈内玩这个游戏,那么物证技术又该如何甄别呢?思及此,薛芃吸了口气,转而开始检查挑出来的三件“无关”物证。首先是一瓶水,瓶子就是普通的小号矿泉水瓶子,里面的水装了七分满,里面有一些杂质,下午做过水质检验、电导率测试和毒物检测,证实是非常普通的,未经过混凝、消毒、过滤等工序的湖水。只是陈凌为什么要收起一瓶湖水呢?然后是空白的笔记本。薛芃将笔记本翻开,一页一页的翻找,没有发现任何字迹,其中有一页被撕下去了,留下一点毛边。傍晚的时候,孟尧远将笔记本里的毛边和从陈凌口中找到的纸比对过,证实是从这个本子上撕掉的。薛芃将本子拿起来,又翻了几页,直到在末尾的时候,注意到其中一页上似乎有些落笔的痕迹,是笔尖透过纸张留下的,只有一句话。薛芃将笔记本拿起来,借助光线的角度试图看清上面的字迹,但只能勉强看到两个字,好像是“饿狗”。饿狗?什么意思,指的是狗,还是某个人?薛芃拧起眉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随即将本子放到一边,又拿起最后一件物品,就是看诊记录。这张看诊记录是半年前陈凌保外就医的时候留下的,上面清楚的写着看诊人基本信息、时间、病症,还有医生开的药。也正是因为这次保外就医,确实了陈凌的胃溃疡转癌。胃病在中国人的观念里一向得不到重视,所以大多数胃癌患者一经确诊就基本是中晚期了,而且胃病是身体最主要的消化器官,所有食物、水、药物都是通过它来消化传输,消化之后再运送到身体各个器官,而癌细胞也会随着这个过程一起运输出去。而陈凌确诊胃癌的时候,已经扩散到淋巴了。显然陈凌是很清楚自己的病情,不过因为还在坐牢,她暂时还不能做手术和化疗,只能保守治疗。难道是因为这半年的保守治疗,不仅没有改善病情,反而还加深了痛苦,所以才选择自缢?薛芃刚想到这,正巧冯蒙和孟尧远回来了。两人进门见薛芃站在实验台前发呆,面前摊着几间物证,不用问,一看就知道薛芃又在复验了。冯蒙笑了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回到桌前端起杯子喝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