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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别再往船边靠,风大。”玉鸦僵硬的随着宋幽的搀扶站起来,望着近在咫尺的江面却一步都前进不得,只能被宋幽搀着往后退了几步。他微微侧过身为她挡住了吹来的风,目光并不看她,立在原地沉静得像是一块山石。偏生这块石头将她的路挡得严严实实。玉鸦绕过他走向船边,他跟着走,继续严严实实的挡在她面前。她凝视着这个屡屡坏她好事的家伙,垂在衣袖中的拳头紧握。他在少女的注视中,红晕从脖子一点点爬上耳后,继而往面上涌去。“你挡我做什么?”“风大。”他顿了顿,“不能再往前了。”杀又杀不了人,跑又跑不掉。玉鸦低着头怕露出自己咬牙切齿的表情,“宋幽,你对我可真好。”宋幽并没有回答她,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目不斜视地看向江面,耳朵悄悄的红了。玉鸦只能抬起头眼睁睁的看着宋越北被士兵拉上小船,小船和游船之间搭上了□□,他披着一件宽大的袍子爬过□□重新踏上了游船。没有发冠的拘束,没有了庄重华贵的外袍,他只披了一件单薄的黑色宽袍,露出大片的胸膛与腰身。脱去那一身衣服,好像将他身上那种过分沉稳令人屏息的成熟与威严一并脱去了,像是师父常给她讲的故事,画皮鬼脱了皮,跳出个完全不同的样子来。这样的宋越北让玉鸦觉得有些陌生,她吸了吸鼻子,本能的感到危险。他的目光牢牢地注视她,向她走过来。若说平日里的宋宰相是壁炉里懒洋洋的火焰,倦怠又持之以恒的燃烧着,透着一种距离感,只要你不靠得太近便不会被他烫到。但离得太远,他又懒得施舍给你温度。即便把握好距离,他施舍出的温度也非常有限。但此时他却像是一场铺天盖地熊熊燃烧的山火,有种要将世间一切都烧成灰烬的侵略性。玉鸦被他眼中的温度烫到,心中生出许多心虚。她下意识垂下头躲避他的视线,总算是止住了泪水。他越走越快,走出了一股气势汹汹地味道,一步步逼近她。玉鸦握紧了手心,心生惧意,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宋越北跨过了那一步,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面上露出笑容,柔声道:“玉娘。”他身上还沾着水,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不停落下水珠。他说不清在看到她在船头毫不犹豫一跃而下时,那一刻心中的震动。江水滔滔,他浸在冰凉的江水里,一瞬觉得身在云端,转瞬间心又随着她的身影而深深的落下去。她吊在船边嚎啕大哭着向他伸手的样子狼狈极了,衣裙散乱,面容仓惶,全无平日的风情万种。可他却觉得那是他所见过最美的一双眼睛。那双眼满含急迫愁苦得落下泪时,他的心也仿佛被人揉碎了。他一时喜悦,一时愁苦,所有情绪皆系于她一身。她有让人欲生欲死的能力。她垂着头不敢看他。别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掉下去的,他肯定清楚是被她推下去。她满脑子塞满了那句,‘五马分尸夷三族’。夷三族,她这些天已搞懂了,就是杀了犯人的亲族。这倒是无所谓,反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爹娘是谁,又在何处。但五马分尸……那一定很疼很疼很疼很疼。宋越北用冰凉的手摸了摸她的面颊,“怎么一直低着头?吓着了吗?”玉鸦就是不抬头,她欲言又止,“你掉下去了。”我推的。宋越北微微蹲下身,将脸伸进她下垂的视线,对她做了个鬼脸。玉鸦猝不及防的被他逗笑了,她紧张的心缓缓放松下来。宋越北直起身揉散了她本就凌乱的发鬓,“我掉下去了,你就也跟着跳,傻不傻啊?”玉鸦心说到底是谁傻,连自己是被人推下去的都搞不清楚。她抬起头看着浑身都湿透了的宋越北,点头道:“是挺傻的。”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相爷此时的样子是不是就叫做你从前教过我那个词,那个,那个,衣冠不整。”宋越北拆散她的发鬓,抚摸着她落下的长发。他笑道,“如此,我们便都一样衣冠不整了。”玉鸦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表情。她本以为被宋幽抓住,宋越北不死,她应该没了生路。没想到他竟会是这般反应。当时船头只有他们二人,他突然落水,纵使没看清。难道心中没有一刻对她有过怀疑吗?宋越北将冰凉的手贴在她面上,冰得她打了个激灵,却不敢躲。“你跳下去时,不怕吗?”玉鸦长睫一颤,通红的眼还湿漉漉的,不假思索道:“不怕。”她当然没怕过,跳下去时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能拥抱自由。“还挺勇敢。”他控制不住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忍不住一把抱起她。玉鸦推了他几下,他这才放下她。她看着他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笑容,感觉胸口中有一种与全然陌生的感觉,有点甜,却又更多的涩,百转千回,难以形容,还有些沉重。她连假笑都挤不出来,她知道宋越北肯定想错了,可她不能说实话。不能真的抓着他说,大傻子,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我推下去的。我跳下去当然不怕啊,因为我水性贼好,手里还有刀。宋越北一定会杀了她的!她只能留下来,留着命继续等一个不知何时才能等到的机会。屈理咳嗽了一声,“咳咳咳,宋兄,这大庭广众的。我等还在呢!”宋越北这才仿佛终于能看到除了玉鸦之外的人,他心情极好,面上都是毫不作伪的笑容。只是他的笑容转向屈理后,多出些不耐烦的意味,“你可以不在的。”屈理摸了摸鼻子,岔开话题,“宋兄,你来挑根杆子,我们一起钓鱼。”宋越北兴趣缺缺的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几根鱼竿,挑剔道:“这都是你从哪里捡来的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