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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岛上设伏,果真擒拿到了叛徒。”尊主似乎并不高兴,平静地问道:“死了多少人?”那人脸色微滞,声音立刻低了下来:“约有……三百余躯壳被毁,其中神魂死亡者一百七十六人。”尊主道:“也不错了。”尊主从天空上走下,走到尹尝辛身前。尹尝辛闭眼不看他。尊主笑了笑,很和气地开口道:“辛童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在你爹娘去赴阴难之役,去拿命为盘宇谋生路的时候,唯有我偷生,谋得如今尊主之位。你心内有怨,我是知道的。”尊主和蔼地展开双臂,好似在循循善诱,耐心开导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可你怎么不想想,至少有我活着,才能带着盘宇的仙人们继续活下去?”尹尝辛哼笑一声,“堂堂仙人,竟要靠吸着炉鼎生灵们的血苟延残喘,这么苟延残喘,活到烂泥里,也能算活着?”道人眯眼,倦懒地勾起唇角嘲讽道:“你们的道心何在……!”尊主依旧和和气气地笑着。他就这样和和气气地扬起手,一个耳光扇在尹尝辛脸上。道人猛地向旁栽倒,挺身喷出一口血来。尊主优雅地伸出脚,更狠力地踩踏在他起伏的胸前。“辛童子,你这回玩闹得太过。以往是看在不仁的面子上,如今我不能再容忍你胡闹下去啦……”众天外神惶惶低头,无一人敢看。很快,只听几声清脆的骨碎声伴随着虚弱压抑的痛哼,令人不寒而栗。尹尝辛口中血溢不停,涩哑道:“不仁师尊早已后悔……要我倾此一生拯救育界生灵,这也是拯救盘宇界的真正方法。”他无力地咳了两声,“只是我实在做得不好,对不起我的师尊,也对不起我的徒弟。”尊主绕到尹尝辛的面前,挥手道:“来两人,将他的脸抬起来。”下来两个天外神,一左一右将尹尝辛拖起。尊主捏起尹尝辛清瘦的下颔,慢声细语地问道:“蔺负青是什么人?”尹尝辛沉默不语。“方知渊乃是祸星中诞出的至纯阴魂,若单论天生的资质,别说这小小育界,就连我盘宇真仙都无人能与他比肩。”尊主慢声细语地感慨,“若非为了引来最纯粹的阴气炼制育界炉鼎,我着实不愿意碰那么危险的东西。”尊主的手指微微用力,叫尹尝辛的颔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那魔君蔺负青是什么人,前世竟能和祸星分庭抗礼……辛童子,回答我。”尹尝辛却已经没有了痛觉似的,几缕长发散在额前,随风苍凉地摇晃。“青儿么?他啊……”念叨徒弟名字的时候,灰袍道人眼中分明流露出了无限的怜爱,可他口中吐出的字句却是:“他啊,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罪孽。”——卷三.完第156章奈何仙婴沾凡尘那是很久远以前的故事了。我的记性并不很好,也不会讲故事。若要从一切因果的最初论起,那便是盘宇新仙历的第六百零八万三千五百五十七年,我没了爹娘。爹娘陨落于阴难之役,如今音容皆忘,只记得那年我仙龄七岁,懵懂不晓世事,在吃人般残酷的盘宇仙界,是被捉去炼做炉鼎或剑仆的命。师尊改了我的命。师尊的名字唤作蔺与,道号“不仁”。师尊看我天资根骨甚佳,收留我,将我养于身边,做他的唯一弟子。盘宇仙界不怎么注重名字,大多互称道号,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有名姓。师尊曾为我卜过一回,算得我一生命数颇为坎坷,便唤我辛童子,辛苦的辛。我服侍师尊身侧,亲眼看了这个男人是如何俊美,强大,博识,聚万千光芒于一身。师尊授我修行法门,授我天文地理,闲暇时为我讲述最多的便是盘宇先祖们的浩瀚史诗,唯有此时师尊素来冰寒的眼里才会有光,火热的光。师尊爱着盘宇。可那时谁都能看出,盘宇的仙道已走到了末途。几乎所有仙人都在坐吃等死,由是世道也更加糜烂混乱。欲望膨胀,最令人作呕的恶心事都在漠然与麻木中成了司空见惯。如今想想,盘宇人对待育界炉鼎时近乎癫狂的残忍性,约莫是在这个黑暗时期奠定下来的。至于那位新任尊主,则自始至终站于最高处,享受着这一切。我很厌恶他,师尊亦是。所以师尊闭关千年,创了育界,创了育界的炉鼎生灵,他想要为黑暗带来希望。有了希望之后,盘宇很快变了个模样。原本一潭死水般的仙界,很快便展现出一种复燃的狂热风气来。他们将师尊供奉成神,各门派都开始研制最高效地使用炉鼎的法门。再也无人潜心修行悟道,每日都有成千上万的仙人来拜访师尊,只为了看一眼育界的进程。有时我躲在里间,听他们兴奋地议论如何玩弄育界炉鼎,常常说到若论炉鼎,还是双修炉鼎最好用;说到要用金链子将美人吊起来,看炉鼎挣扎哭泣再死去的模样;说到丑的便蒙脸绑腿,早些用废扔了,美的却要仔细着些,互相换着用……伴随着尖利癫狂的大笑,有人甚至会淌下口水,像野兽,唯有擦去的动作优雅。我看得毛骨悚然,浑身僵硬。希望并未带来光明,反而加剧了黑暗。有时我陪着师尊巡查育界,恍惚地看着育界生灵清心问道的模样,一时竟觉得自己早已身在炼狱魔界,而这个新生的炉鼎小世界才是仙境桃源。或许师尊也是同样想法,因为他渐渐开始后悔。他从未明言,可我从他阴暗的脸色中,从他孤寂的太息中,从他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看出了那份悔意。终有一日,师尊双手插在披散的长发之间,颓然自言自语:“这不是我要护的盘宇……这不是,不是。”创造育界耗竭了师尊的生机,盘宇人的堕落更是榨干了他的心血。师尊临终前眼睛张得很大,紧握着我的手,唤我辛童子,要我替他毁了育界牢笼。“盘宇真仙,”师尊惨白消瘦的脸颊依然依稀可见昔日俊美,“宁可死……死绝!也不可堕魔至此……!”师尊走的那年,我不过六千余岁。按盘宇仙龄计,并不算年长。倘若抛去闭关时无知无觉的年岁,以凡人概念来论,约莫是二十上下。我应下了师尊遗愿,可我依旧懵懂无知。师尊性冷,并未教我除了修行与知识以外的东西。或许也不该说师尊性冷,这个时代的盘宇仙人早淡化了悲喜情绪。比起那些狰狞贪欲的面孔,师尊的寡言冰冷,反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