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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信物吗?” 程宗扬没有问他为什么需要信物,因为那样显得自己太白痴了。他从袖里拿出一张符,递了过去。 蔡敬仲一拍脑袋,从身后的架上拿下一只腰包。程宗扬道:“不用急着还,你要用就再留几天。” “这是我刚作的。” 程宗扬拿着那只连自己都分不出真假的仿制腰包,又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蠢货。 蔡敬仲叫来苍头,两人一同出去,程宗扬隐约听见那个苍头有些不满地嘀咕道:“他就是家主投奔的主公?怎么一见面光打听吃的?” 程宗扬一口老血几乎喷出来,那是我问的吗? 蔡敬仲教训道:“民以食为天,主公关心膳食乃是仁德。再则食色性也,主公好吃乃是天性如此,你懂什么!” 程宗扬抱着仿制的腰包,无力地坐在门槛上,一边深深地低下头,一直低到两腿之间。 蔡敬仲住处离南宫极近,连进宫带拜见皇后,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同时带回皇后娘娘的口谕:天子旨意不得有违,但合德无论如何不能入宫。 程宗扬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天子要她meimei入宫,皇后要求合德不能入宫,难道让我给她变个meimei出来送到宫里吗?” 蔡敬仲反问道:“有何不可?” 程宗扬道:“你是说……” “给她找个meimei。” 程宗扬抓狂道:“这能随便找吗?” “当然不能随便找。”蔡敬仲板着那张死人脸道:“作为皇后亲妹,入宫侍奉天子,这消息要传出去,抢着要来的姑娘非打破头不可。” “我跟你说,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正经一点啊大哥!” “找一个容貌出众,没有亲族的孤女。用心教上几日。”蔡敬仲道:“宫里没有人见过皇后的meimei,皇后说是,那肯定就是。” 程宗扬心虚地说道:“这要漏馅,该诛九族吧?” “那你把皇后的真meimei送进宫。” “就按你说的办!”程宗扬也豁出去了,大不了自己带着合德那个小美女跑路,剩下的事统统不管了。 第四章 “抬手,好。姑娘请举步,走……” 一个妙龄女子烟行媚视地从席前走过。 人牙陪笑道:“公子爷,这个合适吗?” 程宗扬道:“换一个。” “哎。”人牙应了一声,然后唤道:“翠儿!” 又一个少女袅袅行来,纤软的腰肢犹如柳枝一样,流露出nongnong的春情。 程宗扬眉头都不皱一下,“换!” 这位爷一进门就给足了打赏,声称要买一个上等的雏儿,虽然一口气看了七八个也没有中意的,但有钱的就是大爷,人牙不敢有丝毫怠慢,接着唤道:“香草!” 程宗扬越看越是摇头,这些少女都不算丑,有几个还颇为动人,问题是这些姑娘美则美矣,却都有着nongnong的风尘气息。虽然有人大肆散布谣言,诋毁赵飞燕是歌伎出身,可人家是明明白白的良家子。自己买个妓女回去,等于坐实了赵飞燕身上被泼污水。 “有没有没调教过的?”程宗扬道:“就是刚买来,还不识风月的?” “原来公子爷喜欢那种调调的,”人牙为难地说道:“这倒是没有。公子若是有兴趣,不若小的带公子到市上看看?” “洛都有人市?” “明面上当然没有。公子爷也知道,咱们汉国的官府禁止买卖奴婢。不过家贫无依,投效为奴的事,官府向来是不管的。乐津里西边有个集市,专门就是这种的,只求几个卖身钱,寻个主人讨口饭吃。” 程宗扬丢给他几枚银铢,“过去看看。” 人牙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公子爷,这边走!” 看着集市上的女孩,程宗扬彻底绝望了。那些来卖身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凡能吃饱饭,也不会到这里来。那些小姑娘一个个面黄肌瘦。有几个眉眼还过得去,但起码要将养半年才能拿出手。 人牙子看着他的脸色,知道他不满意,又去找市上的人,让他们带些好货色来。但挑来挑去,最好的货色也只能算中人之姿,现成合用的一个都没有。 天子急着让赵合德入宫,好去堵那些黑鹅白鹅的嘴,自己就是拿斋戒沐浴当借口,也拖不了几天。难道真逼自己去找个良家子? “算了,不看了。” 不合用的,买来反而误事。程宗扬心下盘算着,真要不行,就让卓美人儿从上清观挑一个。这事得你情我愿,但他就不信观中那么多女子,就没有一个动凡心的,况且这次的机会可是一步登天。 程宗扬计较已定,刚转身要走,忽然看到一辆牛车缓缓行来。车上一个少女十六七岁年纪,一张俏脸宛如桃花,娇美动人,水灵灵的美目顾盼生姿,容貌依稀有几分眼熟,却是自己在城外见过的那名少女。 程宗扬不由自主地问道:“她是谁?” “她啊,就是乐津里的人。公子爷,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不行吗?” 人牙子一脸为难地搓着手,最后心一横,对程宗扬道:“公子爷,你出手大方,我也不坑你——这姑娘可千万要不得。” “怎么了?是人不好,还是不干净?” “那倒不是。这姑娘人是好人,从来不招惹是非。只不过她命硬的很——生下来克父,六岁克母,到了十岁连她唯一的弟弟也克死了。” “等会儿!她生下来就克父,怎么还有个弟弟?” “她娘又改嫁了嘛。没过几年,连后爹也被她克死了,两家子的活人就剩她一个。总算家里在城外留了几亩薄田,佃给别人收些租子,还能勉强度日。可今年收成不好,又得交皇粮,没办法,只有把田卖了。街坊邻居都知道她命硬,虽然生得花枝一般,可没人敢说亲。依小的看啊。要不了半年,她就只能到集市上去卖身了,旁人知道她的底细,未必敢买。”人牙子咂了咂嘴,“唉,可惜了她这模样,好端端一朵鲜花,怕是要落到青楼里了。” “她叫什么名字?” “友通期。” 程宗扬打发了人牙,朝牛车走来,含笑拱手道:“友姑娘。” 友通期微微一怔,然后似乎认出他来,掩口笑道:“奴家复姓友通。” 程宗扬闹了个大红脸,幸好脸皮够厚,没显出来,“友通姑娘。” “公子有什么事?” “哦……眼下将近申时,不若吃过饭再谈。” 友通期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舍下只有几升稗谷,只怕怠慢……” 程宗扬赶紧道:“哪里能让姑娘请客?当然是我请!” 友通期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从怀里拿出一只荷包,数出几枚铜铢递给赶车的老汉,结清车费,接着又看了他一眼。 少女清亮的眼神让程宗扬心头微动,这姑娘看着就是个性格教养都好的,若不是已经走投无路,绝不会这样就答应一个陌生人的邀约。 程宗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乐津里最昂贵的酒肆,友通期还是次见识这种豪奢的场所,她瞪大眼睛,不时发出小小的惊叹声。 “姑娘请坐。” 友通期摸了摸座席上紫红色的绒毯,小心并膝入座。程宗扬从最贵的菜肴点起,一连点了八道。 道菜上来,友通期尝了一口,便吃惊地说道:“这是什么rou?” “这叫捣珍,”程宗扬宴请鸿胪寺同仁时吃过,介绍道:“用牛、羊、鹿、麋大小相等的里脊各一,合在一起用柏木捣,一直捣到稀烂,去掉筋膜,然后烧熟。味道还可以吧?” “真好吃……”友通期犹豫片刻,小声道:“是不是很贵?” “也不是很贵,一贯而已。” “一贯?”友通期吃惊地张大眼睛,“我一个月也吃不了这么多。” “再尝尝这个。”程宗扬指着新上来的菜道:“这是炮豚,用十几种名贵香料烤制的小乳猪。每只三贯。” “渍儿羊,用酒渍过的小羊羔。每道两贯。” “淳熬,rou酱是用山雀、黄雀、鹌鹑、斑鸠、百灵、鸽子六种禽鸟制成。里面的饭粒都是一颗一颗挑选过的。这一盏要两贯……” 友通期吃得舌头都仿佛融化了,等炙驼峰上来,她虽然还想吃,但肚子已经饱胀。 程宗扬见她没有动箸的意思,便吩咐道:“撤下吧。” 友通期有些着急地抬起脸,“哎……” 程宗扬微笑道:“还想吃吗?” “我……”友通期脸上一红,小声道:“我能带回去吗?” “不能。” 一个女儿家,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结果却被人硬生生堵了回来。友通期尴尬得耳根都红了,默默垂下眼睛。 “从今往后,你每顿都只能吃最美味,最新鲜的食物,只要这世上有的,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唯一不能吃的……”程宗扬道:“就是剩菜。” 友通期听得吃惊不已,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失地一笑,“莫要笑话我了……我全部的家当还没有这些菜贵……” 友通期沉默片刻,然后鼓足勇气道:“他们都说我是个灾星。所以你最好不要把我带回家。但你若是想……我可以陪你。但你最好要小心,因为他们说……那样也会染上灾殃。” “是吗?” 友通期低着头道:“他们说,所有与我有牵连的男人,都会死于非命。所以没有人敢向我提亲,没有人来我家里作客,也没有人敢请我去作客,甚至连里坊最坏的几个人,也不敢沾惹我。” “你这么漂亮,难道从来没有人向你提亲吗?” 友通期道:“曾经有过一个。但他穷得一文钱都没有,后来就不见了。” 程宗扬道:“你相信命运吗?” “当我弟弟死的时候,我就信了。” “那么……”程宗扬慢慢道:“我给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友通期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你知道汉国最尊贵的女人是谁吗?” “是太后。” “第二尊贵的呢?” “是皇后吗?” “太后和皇后之下,最尊贵的女人是谁?” “我不知道。” “是你。” 友通期满脸震惊,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因为你是皇后的嫡亲meimei,天子亲封的昭仪,位比丞相,爵比诸侯。” 少女期期艾艾地说道:“你……你一定是认错了。” “我不会认错的。因为我是鸿胪寺的大行令,奉天子之命接你入宫。” “可是……可是……” 程宗扬温言道:“但入宫之前,你需要学习一些必要的礼仪……” ………………………………………………………………………………… 云如瑶笑吟吟道:“你就这么把她骗来了?” “也不算是骗吧。顶多算愿打愿挨。” 朱老头鬼鬼祟祟不知搞些什么,一大早就带了小紫出门。程宗扬没有惊动旁人,直接把友通期交给卓云君,让她照料,然后就来见云如瑶。 程宗扬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遇见她的时候,她身上总共只剩下十几文钱。她后来告诉我,我请她吃饭的时候,她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我给钱,她就陪我上床。” 云如瑶道:“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yin……谈何容易?” 程宗扬坏笑道:“让我再yin一下。” 云如瑶白了他一眼,整个身子都在狐裘里。程宗扬握住她一只纤软的玉足,然后靠在她大腿上,闭上眼睛。 云如瑶伸手轻轻揉着他的额角,“累了吗?” 程宗扬嘟囔道:“富贵都不让yin。难道你以前看中我是个穷光蛋?” 云如瑶啐了他一口,“都折腾人家两趟了,还不肯罢休。” “要做就做全套。你看雁儿多乖……” 两人调笑几句,程宗扬依依不舍地爬地起来,“我去看看合德姑娘。” 云如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程宗扬捏了捏她的鼻子,“别瞎想。我找个人冒充她入宫,总要跟她本人说一声吧?” 云如瑶娇声道:“老爷说的是,是妾身多想了,冤枉了老爷一片好心……” “死丫头。”程宗扬朝她臀上拍了一记,然后出了帏帐。 雁儿已经打了水,在帐外侍立,白玉般的粉颊犹自带着红晕。她蹲下身,帮主人抹净身体,然后替主人披上衣物,结好衣带。 程宗扬抚摸着她柔嫩的玉颈,低笑道:“雁儿越来越有风情了。” 雁儿粉颊更红了,眼中却满满的都是欢喜。 程宗扬狠狠拥抱了她一记,这才离开。他心下感慨良多,对于雁儿,他始终有一丝愧疚,愧疚自己无法给她。但雁儿要的也只是一点点亲密就够了。 程宗扬去找赵合德,却意外地看到阮香凝在和她聊天。两人坐在亭中,优美的身形浸浴在夕阳的光辉中,宛如天外飞来的仙子。 “程公子。”赵合德一边起身施礼,一边小心与他保持着距离。 程宗扬看了阮香凝一眼,阮香凝识趣地悄悄退去。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然后从天子下诏开始,源源本本讲了自己为何要找一个人代替她入宫。 赵合德静静听着,最后道:“多谢公子。” “我事先没有征求你的意见……”程宗扬道:“若是你不同意,我立刻让她回去。” “不!”赵合德急急说道。她略微平静了一些才继续开口,“公子为合德作的一切,奴家感激不尽。” 程宗扬松了口气,“只要你不觉得我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