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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光,他披着一件空荡荡的羊皮袍,已经衰老的身体似乎只剩下骨架。 一名黑衣人挥舞着流星锤,往哈米蚩胸口击去。老兽人抓住钢链一扯,将那名黑衣人扯到面前,然后抓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掀,露出脖颈,接着张开獠牙,一口咬断了他的喉咙。 余下的黑衣人为之气夺,望着同伴抽搐的手脚和那名野兽般噬血的老人,都不禁心底发寒。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退下!” ………………………………………………………………………………… 离宅院不远的一条暗巷中,临安昔日的花花太岁和他的狗腿子,正相依为命地挣扎求生。 富安浑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少爷的。他使出吃奶的力气,背着高智商跌跌撞撞往前走,一边喘息道:“衙内……亏得你瘦了些……要不然可要了小人的狗命了……” 高智商趴在富安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富安……你个狗才,害少爷我挨了一刀……你个废物……我……我要扒了你的皮……” 富安喘着气道:“小的自己扒,自己扒……衙内,你忍忍……忍忍啊。” 高智商脸色苍白,喃喃道:“找师傅……” “对,我们去找你师傅。” “爹爹……” “是,还有老爷。”富安抹了把脸上的血,小心道:“老爷一道令,就把这些反贼全杀光了……” “狗才……别啰嗦……我睡一会儿……好冷……” “衙内,你别睡……千万别睡啊!” 富安带着哭腔的叫喊声在巷中回荡着,“衙内!衙内!你醒醒啊!” 第二十六集:汉国篇 内容简介: 封面人物:小玲儿 吕家死士袭杀程宗扬居处,老兽人重伤之际引发地震,而此事也在洛都引起一阵sao动。随后城内四处谣传在地震后出现的黑白鹅之事,天子便即下令让程宗扬迎赵合德入宫,以合谶象! 云家星夜兼程押送大批财物,遭到黑魔海与龙宸联手夹击,损失惨重,更影响程宗扬与云家在汉国朝廷的布局。当程宗扬与云丹琉赶至现场援手时,却陷入更致命的计谋中! 章 林中隐约带来一阵重物撞动的声响,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林中出来。程宗扬微微皱起眉,一手按住刀柄。夜色如墨,幸好以他如今的目力,一点微弱的星光就足以让他看到许多东西。声音越来越近,接着一匹神骏如龙的战马从枝条间奋力跃出,纵身蹿到那名昏迷的少年旁边,然后低下头,伸出厚厚的舌头去舔他的脸颊,试图唤醒自己的主人。 程宗扬好不容易下决心才放过未成年的吕奉先,这会儿望着那匹神骏的战马,不由一阵心动,但最后只是遗憾的耸耸肩。毕竟是传说中的赤兔马,太过神骏,自己还真没把握能把它从主人身边拽走。 程宗扬把赤兔马和吕奉先放到脑后,不再多想,然后开口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唐季臣一直没有出现,却等来了四支汉军精锐,程宗扬越想越是不安,“我要回去一趟看看,别是出了什么事。” “别急!”朱老头一脸慎重地拦住他。 “敌军势大,当心埋伏——来来来,待大爷给你找条明路!” 朱老头弯腰脱下一只稀烂的破鞋,合在手中摇了几下,然后往地上一丢,指着鞋尖的方向笃定地说道:“顺着鞋走指定没错!” 都这时候了,死老头还耍宝,程宗扬不由火冒三丈,刚想一脚把他那破鞋踹飞,却见朱老头忽然弯下腰,撅着屁股抓了几把泥土,塞到他那只烂得快没边的破鞋里面,然后举过头顶,往脑袋上一放,接着拣了根枯枝,一手握着,直挺挺柱在面前,另一只手解开裤带,对着自己脏兮兮的光脚“哗哗”地尿开了。 夜风入林,发出呜咽般的低响。朱老头一连串古怪的动作,让程宗扬的怒火瞬间化有乌有,只觉一股冰凉的寒意像毒蛇一样从背后蜿蜒爬起,被夜风一吹,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老东西,你真疯了?” “嘘……”朱老头顶着破鞋,面色凝重地嘘了一声。 ………………………………………………………………………………… 烈焰映亮山谷,山口的小镇已经被大火包围,襄邑侯吕冀坐在马车上,望着飞舞的烈焰,脸色阴沉得仿佛要下雨一样。今晚的行动并不需要吕冀出面,他只是一时兴起,抱着围猎的心思想把那个来自晴州的杀手当作猎物亲手杀死,没想到自己动用了四支汉军精锐加上自己门下的死士,却还是让那名杀手逃之夭夭。 最后一支追踪的军士也无功而返,吕冀一掌拍在案上,案上金制的酒觥滚落下来,酒水淋淋漓漓洒在席上。 “叔叔息怒。”吕巨君从容道:“姓暴的主犯虽然逃逸,却留下两具尸体。侄儿请来的明符师已经施展搜魂秘术,最多一个时辰便能找出他们的来历。” “什么搜魂的秘术!”吕冀斥道:“旁人都说你贤能好学,偏生相信这些巫蛊之事!” 吕冀正在气头上,吕巨君也不争辩,只温言道:“叔叔教训的是。” 吕冀道:“正因为你是我嫡亲侄儿,我才教训你,巫蛊是术不是道,唯可用之,不可信之。你明白了吗?” “是。”吕巨君恭敬地躬身施礼。 “奉先呢?” “奉先追着匪寇入山,还没有回来。眼下胡夫人已经去寻了。” 听到胡夫人,吕冀容色稍霁,对吕巨君道:“我叫你们兄弟过来,就是让你们学学怎么办事,免得成了不争气的纨裤子弟。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有些世家子弟连杀鸡都不敢,那种废物要来何用!” “是。多谢叔叔教诲。” 监奴秦宫提醒道:“侯爷,该回去了。今晚是卧虎当值。” 吕冀脸上的肥rou抽搐了一下,董宣如今已经是司隶校尉,但还兼着洛都令,而且仍和他担任城门令时一样亲自值夜,只不过巡视的范围由城门延伸到整个洛都城。这些天撞在他手里的权贵门人颇为不少,一个个都按律或杖或笞,没有一个轻纵的,一时间城中的权贵都收敛了许多。 “江充!” 一名身着绣衣的使者走上前来,拱手道:“君侯。” “阿姊把事情交给你,好生去办。” 身为绣衣使者的江充身材高挺,相貌不俗,闻言微微躬身,应承下来。 马车辘辘而去,江充转过身,对后面几名胡巫道:“劳烦诸位。” 一名辫发的胡巫抓起一只羊羔,右手利刃寒光微闪,将羊羔从喉头到腹下齐齐剖开,然后伸手探入羊羔腹中,拉出温热的内脏,就着火把跳动的光芒仔细察看。片刻后,他摘下羊羔的肝脏,小心剖开,捧到瞽目的老人面前。 胡琴老人用枯瘦的手指摸索着肝脏上的血管纹路,喉中“格格”作响,发出一串梦呓般难以分辨的声音。周围几名胡巫认真听着,直到胡琴老人吟诵完,才把剖开的肝脏投入火中。 焦臭的烟雾从火堆中升起,令人作呕,周围的军士都不禁背过身掩住鼻子。只有吕巨君和江充不动声色,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等羊羔的肝脏化为灰烬,吕巨君道:“敢问大巫,那人眼下在何处?” 为首一名胡巫道:“北邙。” 江充对吕巨君解释道:“那人居无定处,连日出没于市井街巷之间,之前七次占卜参差相异,这北邙却是第二次。” 吕巨君道:“可是在拜祭戾太子之墓?” 江充道:“这要问大巫了。” 瞽目的胡琴老人用胡语吟诵着,辫发的胡巫一句一句说道:“感谢青穹赐我以慧目……让我的双眼穿透迷雾,看到真相……我看到那人头上覆盖着泥土,脚下浸着流水,身体困在杨树的枝条间……” 吕巨君与江充面面相觑,江充道:“浸在水中,被泥土覆盖?是死了吗?” “不会。”吕巨君道:“那老贼绝不会这么轻易死掉,多半是用了什么障眼的法术。” ………………………………………………………………………………… 朱老头扔掉树枝,提起裤子,把裤腰带胡乱系好,然后磕掉鞋里的泥土,套在脚上,意气风发地说道:“小程子。走了!” 程宗扬惊魂未定,“干!你个老疯子!搞的什么鬼?” “有人想闻大爷的屁味儿,大爷泼他一脸洗脚水。” “你那是洗脚水吗?那是尿吧!” “都一样。”朱老头道:“要不是大爷这些天把他们领得团团转,你还想这么轻松,想干啥就干啥?” 程宗扬压根不信,“你就吹吧。” 镇上火势越来越大,连两人在半山腰也能看见火光。接着一行火把往山上行去,人数不下百余,带的不是刀剑,而是铁铲与鹤嘴锄。 “不对啊,他们这是干嘛呢?”看着火把行进的方向,程宗扬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好像是要去…… “老头,你不过去看看?” “瞧啥啊。”朱老头一点都不当回事,乐呵呵道:“不就是去刨大爷的祖坟吗?” “……你还真看得开啊。” “大爷早就刨过了,里面啥都没有。”朱老头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们要想刨,大爷的祖坟多的是,有本事全给刨了。” 难怪老头看这么开呢,戾太子墓只是座空坟,刨不刨都那么回事。他们要再往上刨——那就该刨天子的祖坟了。老头那些祖坟跟别人家不一样,有一座算一座,全是帝陵,别说刨了,进去打个兔子,动根草木都是灭族的大罪。吕氏真要发疯,倒是遂了老头的心意,灭门可期。 ………………………………………………………………………………… 唐季臣坐在马车上,心急如焚地盯着车外。那些死士已经进去半个时辰,竟然还没有办完事。来前他已经让人查过,这间宅子的主人只不过是一个新任的大行令,六百石的官职。这样的人家,在权贵云集的洛都车载斗量,而且他也让人事先打探清楚,这位大行令虽然是洛都人氏,但刚买下这处宅子不久,显然是幸进之徒,如今还未成亲,家中只有十几个仆人,一个婢女。 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棘手,区区十几名仆人,竟然到现在还没能拿下,反而是他带来的死士颇有折损,已经死伤了六七名。唐季臣不知道他对上的是宋国太尉亲自挑选的禁军精锐,只觉得襄邑侯门下死士偌大的名头,竟然这么不济事。 为了避免惊动旁人,那些死士的尸体和伤者都暂时留在宅内。等办完事,将宅中清理一番,抹去自家动手的痕迹,再放火烧宅。时间拖这么久,让唐季臣越来越担心。一旦有巡夜的董卧虎过来,那就麻烦了…… 唐季臣对面是一个青衣男子,他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身前,拇指相扣,正在施展法术。忽然间,他脸色一白,额头汗如雨下。 唐季臣心下一惊,“宫天师?” 那位姓宫的道人长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沉声道:“有人闯进来了。” “谁?” “似是一女子。”宫道人重新闭上眼睛,“快着些。此地怨气太重,我的禁音术支撑不了太久。” 唐季臣心一横,掀开车帘,朝外面打了个手势。 车前的汉子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只铁制的面具戴上,跃下马车。 宅院后的背巷内,一名老兽人拄着木杖,与一群黑衣人对峙。在他面前站着一名少女,虽然她努力摆出勇敢的姿态,发抖的手指却暴露出她内心的惊惧。 “还……还不退下!” 为首的黑衣人盯着她,然后偏了偏头。旁边一名戴着铁面具的黑衣人举起长刀,刚准备动手,却被人拉住。 后面有人认出那名少女,失声道:“她是襄城……”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一跳,也认出这名主母身边的贴身婢女,不等那人说完,他便闪身上前,一把扼住红玉的脖颈,手指微一用力,将她扼晕过去。剩下的黑衣人知机的不再作声,闭紧嘴巴向前冲去,还有人跃上墙头,想绕开老兽人,前去追杀那对逃跑的主仆。 哈迷蚩苍老的身形略显佝偻,独眼微微眯起,颌下稀疏的毛发在风中瑟瑟抖动。他握紧木杖,昂首发出一声凄厉的狼嗥。 刺耳的啸声只传出十几步,就被空气中一层无形的屏障所阻挡,变得无声无息。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露出一丝狞笑,接着便看到老兽人瘦骨嶙峋的胸膛鼓胀起来,与此同时,一根根苍黑色的尖毛从他干瘦的皮肤上钻出,仿佛泼染的墨汁一般,顷刻间就覆满手背。 化身为苍狼的老兽人狼爪一挥,将那名黑衣人胸口撕开,鲜血漫天飞舞,那名黑衣人胸口被撕得粉碎,露出白森森的骨骼和跳动的心脏。接着老兽人蹿上墙头,将另一名黑衣人一举扑杀。 那些死士虽然悍不畏死,但眼看着那名老兽人变身苍狼,接连扑杀两人,也不禁心惊。 剩下的死士两两联手,将老兽人堵在巷中,再顾不得去追杀他人。哈迷蚩在人群间左右冲杀,杀气越来越浓。但他毕竟已经年迈,只厮杀了一盏茶时间,皮毛上的光泽便以rou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动作也变得迟滞。 忽然,一条铁链贴着地面飞来,缠住老兽人的脚爪。哈迷蚩咆哮声中,将那名黑衣人扯到面前,一爪扳住他的下巴,俯身咬断了他的喉管。但那条铁链缠在他脚爪上,一时间难以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