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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少女,伸着脖子看她打酒、烫酒、做菜,一边陶醉地深深吸了口气,“好香。”也不知道是说酒香还是人香。 冯源悄悄道:“衙内,这小子有点像你啊。” “我在临安可比他气派多了。这种酒家女,信不信少爷我勾勾手指,就有狗腿子送过来?”高智商抄起筷子尝了一口,“这鱼不错!师傅,你来尝尝!” “不怕挨打?” “就吃口鱼,哈大叔真要打死我,我也认了。” 程宗扬看着他瘦得脱形的模样,心里有点不忍,这要让高俅看见,保不定怎么心如刀绞呢。 “姑娘贵姓?”少年热情地说道:“我姓冯,叫冯子都。是宫里的羽林……中郎将!姑娘的手好漂亮……” 胡姬提起丝绳闪到一边,少年的手险些伸到沸水里。 程宗扬拿着筷子,慢慢扭过头,这家伙是冯子都?霍子孟的家奴? 少年缠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坐到自己席上,坐下来他还不安分,斜着身俯在几上,一手托着腮,歪着脑袋打量着那个少女。 胡姬冷着脸奉上酒食,对他看也不看一眼。 忽然眼角闪过一道亮光,胡姬诧异地抬起头,只见一道隐约的光柱从庭中穿过,在壁上映出一个盘子大的光圈,上面还有着细致的花纹。 胡姬讶异地顺着光柱看去,只见冯子都手里拿着一只铜镜,镜面打磨得光泽闪耀,毫无瑕疵,那纹饰竟然是镌刻在镜背上的,反射时居然透过镜面,在光影中呈现出来。 冯子都拨弄着铜镜,炫耀地说道:“这是透光宝镜,一枚就价值百万!你瞧镜身,简直像纸一样薄。” 胡姬好奇地往镜中看了一眼,清晰的影像使她吃了一惊,“好亮……” “宝镜配佳人!这枚宝镜,只有姑娘这样的美人儿才配用。”冯子都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一边把铜镜系在胡姬的红罗裾上,还打了个同心结。 胡姬回过神来,雪白的小脸立刻涨得通红,她扯了一下没扯下来,索性将罗裾撕开,把铜镜弃之于地。 “我不要你的东西!拿走!” 冯子都挑了挑眉毛道:“小美人儿,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我冯子都堂堂的羽林郎,霍大将军门下,天子亲卫,你一点面子都不给?” 胡姬怫然起身,才发现那几名豪奴也进了店里,像一群秃鹫一样把她堵在酒肆内,一个个目露凶光。 胡姬慢慢往后退去,冯子都把案几一推,傲慢地站起身。 胡姬忽然道:“我是有丈夫的!”说着往旁边一指,“就是他。” 第四章 高智商刚夹了一筷子鱼rou,忽然一根玉指点到自己鼻尖,他愣了一下,看了看冯子都,又看了看胡姬,然后果断说道:“你谁啊?我不认识你!啊!” 程宗扬筷尾重重戳在高智商腿上,高智商惨叫一声,面对着师傅充满杀气的目光,立刻道:“老婆!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胡姬松了口气,连忙躲在高智商身后。 冯子都皱眉道:“你是她丈夫?” 高智商恶狼一样把鱼塞到嘴里,“那还有假?我都睡过几百次了!” 胡姬在后面狠狠拧了他一把,高智商也不含糊,立刻报复回去,在她手臂上重重拧了一下。胡姬捂着手臂,疼得泫然欲滴。 冯子都冷笑道:“你蒙谁呢?当我没长眼睛?” “她说是,我也说是,怎么着?你不服?” “这么一朵鲜花,你这狗屎也配!” “啪!”,高智商把筷子往案上一拍,“孙子!你骂谁狗屎?” 冯子都不屑地说道:“瘦得跟鸡仔似的,还敢跟本将军叫阵?来人!查查这小子的来历!本将军怀疑他是jian细!” “谁敢动!”高智商说着,“呯”的一声,把一块腰牌扔到案上。 看到腰牌上的字迹,冯子都脸颊抽动了一下。那几名豪奴也面面相觑,那腰牌上的官职并不高,问题是羽林天军是天子亲卫,大多都是功勋亲贵子弟,里面水深得很,随便一个军士说不定就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 冯子都一口气堵在心里,他仗着霍大将军的宠信,在洛都声名喧赫,一般的官员也不放在眼中,可说到底不过是霍家的家奴。羽林天军那些同袍的底细他比谁都清楚,个顶个的有来头,这事如果要闹大,自己真不一定能扛得住。 “小子,你有种!”冯子都撂了一句狠话,却是打起了退堂鼓,准备摸清这小子的底细再来收拾他,“我们走!” 胡姬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想起来自己刚才吃了亏,气恼地在高智商臂上拧了几把。 高智商躲了几下没躲开,忽然开口道:“慢着!” 冯子都回过头,只见那瘦子嘿嘿一笑,反手摸出三只骰子,在手中抛了抛,一边被胡姬拧着,一边嘻皮笑脸地说道:“要不咱们赌一把?彩头就是我老婆。你要赢了,我老婆立马归你。你要输了,就转身出去,往后别登这家店门,怎么样?” 胡姬一听,玉脸顿时涨得通红,手指拧得更加用力。 冯子都盯着高智商手指的动作,然后抬起眼睛,凛然道:“要赌就按咱们羽林天军的规矩——角力,敢不敢!” 高智商呆了一下。 冯子都心里窃喜,这小子瘦得跟螳螂似的,浑身都没二两rou,看他抛骰的动作,胜负难料。换成角力,自己非让他输个灰头土脸不可。 冯子都大度地说道:“我也拿点彩头——只要你赢了,这枚铜镜算你的!你要输了,这小美人儿我可带走了。” 胡姬在后面使劲拧着高智商,高智商扭头道:“再拧就把你输掉!” 胡姬停下手指,气愤地瞪着他。 “怎么赌?” 冯子都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胳膊,“都是军中同袍,简单点,掰掰腕子!” 冯源心头忐忑,低声道:“这小子行不行啊?” 程宗扬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得看哈爷行不行了。” 案上的酒食都被撤到一边,两人席地而坐,各自伸出手臂,放在案上。 高智商一捋起袖子,周围便嘲笑声四起,“这小子胳膊跟柴火棍儿似的,还敢跟冯爷掰腕子?” “小心把他的小细胳膊给撅折喽。” “小子,你还有老婆吗?我也跟你赌一个!” 两人手掌握在一处,拇指相扣,接着肌rou猛然绷紧。出乎冯子都的意料,那瘦子胳膊细是细,却结实得出奇,自己倾尽全力一扳,竟然没能把他的手臂扳下去。这家伙手掌里满是yingying的茧子,真看不出来是干惯体力活的。 高智商咬紧牙关,没有多少rou的手腕绷出一条条筋腱,他以前也不是没跟人掰过手腕,可谁敢赢高太尉家的衙内啊?是个意思让他高兴一下就完了。说来这还是头一回正经跟人角力。虽然高衙内一向不知道天高地厚,但凭他以前玩个妞还得让小婢扶着的体质,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现在只能祈佑哈大叔别跟干爹以前请来的师傅一样,也是忽悠自己的。 冯子都能进羽林天军,好歹是练过的,底子比高智商强得多。僵持片刻后,渐渐占了上风。 周围的豪奴大声叫好,打定主意要看这小子的笑话。 高智商额头青筋迸起,汗水一滴一滴渗了出来。 胡姬瞪大妙目,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冯子都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接着大喝一声,将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手腕用力一扳。高智商手臂猛地倾斜,手背几乎触到几案。 胡姬都快哭出来了,想到他竟然把自己当彩头,更是羞愤交加,伸手往高智商大腿上用力一掐。 谁知这一下正中要害,高智商像被刀砍一样,“嗷呜”惨叫一声,手臂猛地翻了过来,“呯”的一声拍在案上。 刚才还在奚落那瘦子的豪奴顿时哑了,酒肆内鸦雀无声。冯子都脸色铁青,高智商也不比他好多少,这会儿死命夹着双腿,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滚落,脸色又灰又白。 只有胡姬兴奋地拍着手,“赢啦!赢啦!” “臭丫头!闭嘴!”高智商惨叫着喝了一声,然后艰难地爬起来,哆嗦着嘴唇摆出一副凛然的神情,抱拳道:“好汉子!我立地太岁甄厚道生平没服过谁,今日算是服气了!方才胜负大家心知肚明,大恩不言谢,将军仁义之心,成全之恩,我记下了!这铜镜绝不敢收,还请奉还,改日再登门道谢!” 冯子都愣了一会儿,然后打了个哈哈,“你知道就好!”这小子这么识趣,每句话都说到自己心坎里,角力虽然输了,却输得满心舒坦。冯子都脸上的怒色一扫而空,重新变的得意洋洋,好像自己刚才真是有意相让,以成人之美。 “甄厚道是吧?改天找你喝酒!走了!” 冯子都很义气地抱抱拳,然后带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他这边刚走,高智商就一头栽到地上,夹着腿像蚯蚓一样蠕动着,惨叫道:“痛死我了……” 胡姬惊慌失措,一叠声道:“怎么了?怎么了?” 程宗扬道:“手腕断了吧?” 胡姬惊叫一声,怎么也没想到一场角力,会把他手腕掰断。 程宗扬道:“先去打点凉水来。” 胡姬慌忙去打水。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行了,还装呢?” 高智商嘿嘿一笑,爬起来道:“我这不是被逼得没辙了吗?嘿!师傅,你别说,哈大叔教我的一点都不假!刚才掰腕子,掰到一半我就知道赢定了!” 冯源讶道:“那你装啥呢?” “我要真赢了他,那就结仇了。咱们是来办事的,我平白给师傅添个仇家算什么事?对吧,师傅?” “对。你小子真有长进。” 高智商得意地说道:“我爹说我聪明,你们还不信。打出来的交情跟别的交情分外不同,我再走他的门路就方便多了。” 冯源道:“那他都走了,你还装啥呢?” “那丫头竟然拿我当挡箭牌,我要不把吃的亏都给占回来,我就不姓高!哎哟……”高智商又躺在地上惨叫起来。 胡姬拿着水过来,看着他的惨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高智商挣扎着拽住冯源的衣角,虚弱地低声说道:“大哥……帮……帮我揉揉……” 冯源手一甩,“自己揉!” 胡姬连忙道:“我来帮你揉。” 她一边给高智商揉着痛处,一边愧疚地小声道:“都是我不好……” “里……里面一点……就是这儿!” “咦?好奇怪……” “就是这儿没错!刚才你掐的!”高智商哭诉道:“都肿了……” “对不起啦……” “轻点啊。” 胡姬在他腿间小心揉着,一边担心地发现他伤处越肿越大。 高智商舒服地躺在席上,得意的朝师傅挤了挤眼。程宗扬刚想开骂,忽然间一愣,像见鬼一样直勾勾盯着高智商的脸,片刻后他霍然起身,离开酒肆。 高智商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脸,对冯源道:“怎么了?” “不知道啊?”冯源爬起来,“我去问问!” 程宗扬走得极快,冯源差点没追上,他边跑边叫,好不容易才喊住程宗扬。 “程头儿,你去哪儿?” “我有点急事,先回去一趟。” “出了什么事?” “没事。” “你刚才还说有急事!” “跟你没关系。”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别问了。” “我们呢?” 程宗扬镇静了一些,“难得来洛都,你们好好玩吧。” 程宗扬一路赶回鹏翼社,找到哈米蚩劈头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也不管你怎么摆治高智商那娃,就一条——让那小子胖起来!越快越好!” 哈米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问。 哈米蚩并不一定是知道底细,事实上连自己都拿不准。只是刚才那一眼,让程宗扬惊觉到高智商的长相竟然与某个人相似。坦白地说,相似的地方并不是太多,但这一点微小的可能性,已经让程宗扬大吃一惊。这事只有回临安,见到高俅才能问清楚——说不定连高俅也被蒙在鼓里——岳鸟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这会儿想也是白想,程宗扬只好把可能有的秘密藏得更深一些,然后岔开话题,“五哥呢?” ………………………………………………………………………………… 卢景把裹好的金铢往箱里一丢,“第七份钱。” 卢景已经给过姓唐的中年人六个名字,加上坐地虎就是七个。 卢景拍了拍手,“咱们还有两天时间。” 姓唐的中年人显然还不知道伏袭坐地虎的人已经出事。敖润等人在下汤把尸体都已经处理干净,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况最难确认,谁知道那些死士是不是一路追杀坐地虎去了外郡?但能够拖延的时间也有限,最多两天,姓唐的中年人肯定会反应过来。 程宗扬实在想不出,究竟会是什么原因让颖阳侯杀心大起,要把一个脚店里毫不相干的住客全部杀光?那些客人身份、背景截然不同,除了当晚在长兴脚店住过,没有丝毫共同点。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晚在脚店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被颖阳侯灭口。可偏偏当晚吕不疑又不在上汤,难道是有人冒名干了什么勾当?如果是这样,颖阳侯大可去官府报案,何必自己动手? 姓唐的变易身份,来委托阳泉暴氏帮忙,这件事也透着蹊跷。但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权衡一遍,程宗扬认为姓唐的并不知道卢五哥的真实身份。他选择阳泉暴氏,很可能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