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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已经有了些意思的词句在心里反复推敲。俞菱心只是乐得应承那句“力有不逮者,安心赏玩吃茶也可”,直接大大方方找了个清净的角落坐下,捧了一盏茶旁观。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姑娘们或有争强好胜的,或有才思敏捷的,或有举棋不定的,或有恃才傲物的,刚才吃茶闲谈之中没显露的性格,渐渐的也就都显出来了。俞菱心又看了一圈,才发现今日在场的所有姑娘当中,除了主办这场诗会的荀滢与明锦柔之外,居然只有她这一位客人,是上来就明确表示不写诗词,直接旁观的。荀滢和明锦柔自然是不介意的,两人招呼到现在,也有些累了,索性就在俞菱心旁边坐下,随口闲谈:“俞家jiejie不爱作诗吗?”俞菱心笑笑:“有道是献丑不如藏拙,我在诗词上实在没有什么长才,就不贻笑大方了。”明锦柔与俞菱心算是头一次见,但听她说话的姿态很大方,就很喜欢:“没事,不爱作诗也是有的,其实我也不爱诗词。言志也好,抒情也罢,都不如做些实事来的有用。”俞菱心不由又笑了,这与她印象里那个历尽波折的明锦柔居然是完全一样的,果然什么样的经历也不能磨灭她骨子里的爽朗疏阔。荀滢也抿唇一笑:“再不喜欢也得先做出来才是,不然下一社到了晋国公府,你这个东道主人要如何搪塞?那也是你的实事啊。”明锦柔无奈地摇摇头:“到时候再说吧,还有半个月呢。”顿一顿,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便问荀滢:“对了,你哥到底怎么了?怎么进了趟宫就病了?”俞菱心此时本是低头喝了一口茶,闻言心中猛然一震,只是手还算平稳,再加上垂目喝茶,才叫荀滢与明锦柔没有察觉出什么神色异样。但荀滢还是微微向俞菱心这边目光转了转,似乎有些迟疑。俞菱心其实已经飞快地闪过了好几个念头,但她也知道荀滢的迟疑是什么意思,当即就要起身:“二位既然有家事要说,我去那边坐一下。”见到俞菱心如此行动,荀滢倒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俞菱心先在这边坐着喝茶,她们二人过来闲谈,明锦柔口无遮拦地提起荀澈,哪有叫俞菱心这个先坐下的倒起身换地方避嫌的,那也太失礼。再者她也不觉得此事多么不宜出口,便连忙摆手道:“俞家jiejie也不必太介意。刚才锦柔问我的,只是家兄生病之事,没有什么。”明锦柔同样是不以为然的样子:“是的,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说着,又望向荀滢,“所以是怎么病的?难道是受了热?”荀滢只是摇头,眉间隐约有些忧色:“其实我也没见着,只知道请太医看过了,说是要静养几日。”“读书人就是娇气。”明锦柔的叹息里带了几分鄙夷,“我哥跟他一起进宫的,就一点事也没有。我说你们兄妹俩还是多动动的好,你瞧姑父领兵这么些年,多么英武,你俩也不学学。”荀滢也不生气,只是笑:“好的,我回头就学,你说我先学什么好?”耳听荀滢和明锦柔说笑起来,俞菱心的心思却始终难以平静,一想到荀澈生病,她就有些难言的恐惧。因为前世里她曾经看过好多次荀澈的脉案,也看过有关他如何受伤,如何中毒的详细记录。她记得,荀澈其实是在天旭十三的秋天有过一次中毒的。那记录的重点是当时荀澈所使用的具体解毒的药方,以及他恢复过程中的一些反应。但具体是怎么中毒却没有写,甚至也没有写到是在哪里中毒的。她只知道那次中毒看上去是有惊无险,因为喝下解毒的方剂又行针之后,荀澈恢复的很快。可到了最后的时候,太医们却又怀疑那次天旭十三年的中毒还是有些残余的毒素未曾彻底拔出,只是因为荀澈年轻身体好,暂时没有显出来。等到天旭十六年再次中毒的时候,便前后一起发作,才会那样严重。荀滢提到的这语焉不详的生病,不会是……带着这样的心思,这场诗会的后半段,俞菱心就很难再静下心来了。无论是众人到底做出了怎样的精妙诗句,又或者在评定诗词的过程中显出了谁家与谁家不睦,或者哪家里头的姐妹内斗等等,俞菱心一概没有在意。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去,然后叫白果来问话。幸好诗词评定完毕,彩头给誉国公府的一位姑娘,这场诗会的头一社就算顺利完成了。有些与文安侯府和晋国公府不是那么相熟的便当先告辞。俞菱心其实已经是坐立难安了,尤其是明明知道在家中养病的荀澈可能就近在数丈之外的晴雨轩,却也没有办法过去探视,她就更是担心的不得了。只能靠从前做文安侯遗孀那十几年积累的那点表面功夫,勉强让自己看着好像只是寻常的客人告辞一样。荀滢与明锦柔那边已经很疲累了,倒是也没有注意什么。俞芸心年少,又是头一次到文安侯府,头一次见到这样多高门贵女,又与她们一起谈论诗词,满心都是兴奋,更是没有留意。加上俞菱心出门是有单独的车马,于是到了文安侯府二门上,俞芸心的马车先赶了过来,就先上了车。偏偏这个时候俞菱心自己的马车又迟迟没来,俞菱心又是急又是气,忙打发甘露赶紧过去找赵良看看。不过文安侯府的下人还是很敏捷的,见着有些异状,立刻便向内里禀报。不多时,文安侯府的下人就送了一辆马车过来:“俞姑娘,您府上的马车出了点问题,我们姑娘直接给您拨了一辆车,先送您回府,待您的马车修好,我们府上再给您送回去可好?”这话说的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俞菱心瞧了一眼赶车过来的人竟然是陈乔,眉头不由就挑了挑:“我的丫头甘露呢?”陈乔躬身道:“贵府给丫鬟的小车并没有问题,您的丫鬟可以跟车在后头。”俞菱心缓缓舒了一口气,又扫了一眼这辆看起来很平常的普通马车,心里那把悬着的利刃,终于慢慢放下了。甘露这时候也回来了:“姑娘,咱们马车好像轴歪了,赵良都急哭了……”“没事。”俞菱心不动声色地又扫了一眼陈乔与面前的马车,“我先借荀府的马车罢,你先坐后头的小车罢。‘荀姑娘’既然什么都安排妥当了,也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