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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时光深处的秘密

    天安国二百六十年八月初四,这天是白朝风的五十大寿。

    长公主府内,驸马李心佑天没亮便起了床。其实昨晚就没睡好,这几天的事情有点多,李心佑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下人李妈见驸马来到前厅,连忙上前:“驸马爷,公主还没起呢,咱们要去叫她么?”

    这要是放平时,李心佑自然不会扰了白铭柳的美梦,可是今儿不一样,白朝风的五十大寿,白铭柳做为长公主理应一大早就进宫请安。“公主昨夜又是在张天熙那睡下的么?”李心佑问。

    李妈点点头,低声唾弃道:“这个狐媚子,就会些花言巧语……”

    “昱儿醒了么?”李天佑问。

    “醒了,刚还在院子里练武呢。”李妈回道。

    “好,李妈你先把早膳备好吧。”李心佑说完便去找白耀昱了。叫白铭柳起床,李妈这些下人怕是有些不够分量的,自己也实在不想撞见公主和张天熙腻歪在一起的样子,想来想去,让还是个孩子的白耀昱去叫最合适。

    一家人吃完早饭,便准备出院子,白铭柳拉上张天熙便准备出府。身后李心佑叫住了白铭柳,“公主。”

    白铭柳转过头,看得出来李心佑是有话想说,于是转头便让张天熙先去府外的马车上等着。

    “今日陛下大寿,听闻西魅国的使者也在,公主一言一行还需留意。”李心佑知道白铭柳肯定不爱听这些,但身为驸马确实有义务提醒白铭柳这些,于是也只好硬着头皮嘱咐道。

    “驸马,你我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我现在有我爱的人。”白铭柳以为李心佑是在提醒她出行应与驸马一辆车,吃席也应与李心佑同坐。可是在白铭柳眼中,只有自己的爱人才应该与自己坐在一起。

    “公主……”李心佑欲言又止。

    待白铭柳来到府外的马车上时却没有看到张天熙,正四处张望时,只见张天熙总后方走了过来。“你去哪了?”白铭柳问道。张天熙把手打开,手上捧了一把糖炒栗子,“记得公主喜欢吃这个,刚刚看到那边有卖的,就去买了些。”二人笑着进了马车,张天熙不动声色得将怀里的那三包药粉藏了起来。

    李心佑拉着白耀昱出来,一起坐上了后面的马车里。

    “父亲,你莫要难过,是母亲做得不合适。”白耀昱安慰着李心佑。

    李心佑一愣,低下头望着才七岁的白耀昱,“你喜欢他么?”看白铭柳对张天熙的偏爱程度,李心佑有时候会担心自己的驸马的位置到底还能不能坐得牢,若是真的让张天熙坐上了驸马的位置,他能对昱儿好么,能把昱儿视为己出么!

    白耀昱摇摇头:“皇祖母说了,优秀的男子是能助女子一臂之力,让女子无后顾之忧得去忙自己的事情。”白耀昱不懂什么喜欢不喜欢,她只知道,按皇祖母的说法,张天熙绝非一个好男人,母亲的做法也不合乎礼制。

    李心佑眼眶湿润,是啊,连七岁孩子都懂的事情,怎么自己的公主却如此任性。李心佑暗暗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那包药,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今儿宫里特别的热闹,白铭柳拉着张天熙便在宫里逛了起来。李心佑劝不动,只好自己先带着白耀昱去白朝风那里请安。刚来到门口便看到了候在门外的白铭晓,“太公主!”李心佑行礼。了解才知道,西魅使者梁将军正和白朝风二人在屋内私下会面,连白铭晓也给打发到屋外守候。

    正好这时梁将军从屋内出来,白铭晓连忙给他们相互介绍了对方。

    “昱儿,这是西魅的梁将军,也是你的舅妈。”白铭晓介绍道。

    “外甥昱儿,参见舅妈。”白耀昱行着礼。

    梁将军愣了一下,白铭柳的女儿?于是仔细瞧了白耀昱几眼,眼角划过一丝凌厉,随即又笑了笑,道:“无需多礼。”

    白铭晓带着梁将军去宫中别的地方休息了,李心佑也牵着白耀昱进去向白朝风请安了。

    白朝风看了看李心佑,眼神又朝他身后探了探,似是有些不悦,“长公主呢?”

    李心佑不敢多言,只道:“公主在宫中有些事耽搁了,怕您担心,便先让儿臣带着昱儿来给您请安了,她马上就来。”

    “又是带着她那新宠?”李心佑没有回答,白朝风冷哼一声,有些嫌弃得望着下面的李心佑。李心佑的姥姥也不过只是个地方的七品小官吏,到了李心佑mama那一代家里就啥也不是了,李心佑因为自小和姥姥生活了很多年,读了些诗书,当年被白铭柳看中了才学。可是白朝风一开始就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她见过李心佑,只觉得李心佑是那一脸的苦相,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做驸马那是德不配位。只是奈何当年白铭柳又哭又闹,她才松了口。

    “你才是驸马!你让长公主带着一个侍男满皇宫得跑,成何体统?!女人,难免会犯些错误,你身为她的驸马,不是置之不理,而是想办法给她指正,再拉回她的心!珠联璧合,那才是妻贵夫荣!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个女人会多看你一眼?!”白朝风训斥着李心佑,他今儿又是一身灰色。当年年轻,那一身素色便是风流儒雅。可是如今年纪大了身材走了样,加上平日里cao劳皮肤也不再白嫩,如今再着这一身素色,那便是死气沉沉。

    李心佑被劈头盖脸骂得锤头丧气,却也只能应声称是。

    还是好一会,白铭晓进来有事通报,才给李心佑解了围。白铭晓看得出来李心佑似是挨骂了,连忙对白耀昱道:“昱儿,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去找林儿玩?她可一大早就嚷嚷着要找你玩呢!姐夫,您快带昱儿去找林儿吧!”李心佑这才赶紧退了下去。

    白朝风叹了口气,看着进来的白铭晓:“梁将军安排妥当了?”

    白铭晓行礼,答道:“刚刚带梁将军去宫里最热闹的地方转了转,那里很多人在玩游戏,梁将军觉得有意思,说要在那的亭子自己休息一会。儿臣便先来母皇这,想再和您确认一下,午膳准备这些,是否妥当?”说完将手上的折子递上,白朝风身旁的女官韩芸将折子接过,递给了白朝风。

    白朝风看完折子,刚刚还因李心佑黑着的脸才缓和过来,满意得点点头。不错,所有的菜品都准备的非常妥当。

    “亭子那都有何人在那玩啊?”白朝风随口问道。

    “多是一些今日进宫来贺寿的文武百官的子女,皇姐也在那。”白铭晓道,其实说来奇怪,刚刚梁将军本似是对那些游戏没什么兴趣,却在看到白铭柳后突然改了主意,饶有兴致得在亭子里坐了下来,还讲说想一个人呆会。

    “梁将军看到她带着张天熙在那玩呢?”白朝风刚刚才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吓得白铭晓也不敢再多说,只好沉默下来。

    梁将军坐在亭子里,眼光饶有兴趣得朝白铭柳的方向瞧着。白铭柳正紧紧揽着张天熙,似乎是听到张天熙讲了什么逗得她哈哈大笑,半个身子都笑倒在了他怀里。

    “你看这天安的长公主长得如何?”梁将军问站在一旁的手下。

    “这……”手下有些犹豫。

    “你和欧阳一样,小时候也是北原的,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但说无妨。”梁将军安慰道。

    “长公主却如传闻所述,国色天香。今日亲眼见到,人也是活泼开朗,楚楚动人。只不过,若论英姿飒气,那她便是连将军的一根指头都比不过了。”虽有些讨好谄媚的意思,但手下也的确说的是实话。

    梁将军笑了笑,是的,上一次来天安是很多年前了,因为不是储君,自己也从未留意过白铭柳。今日仔细瞧着,的确是有些姿色,也难怪欧阳能动心。想来,欧阳离开自己去了北原,已经有八九年了。当时派人暗中盯着欧阳的手下来报,欧阳在北潭时遇到在那避暑的白铭柳。那时两人皆不知道对方身份,还有了一段感情。听闻二人情浓时偷偷跑出去过夜,却在关键时刻得知了双方的身份。一个已婚北原男,一个天安皇室女,那本该激情的夜晚,却最终只能静静地和衣而眠。

    欧阳啊,这个白铭柳,虽有花容月貌,却不过是金玉其外罢了,你看上的女人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哈,没什么看的了,咱们还是去看看午膳吧。”梁将军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起身离开了。

    待白铭柳玩够了,去给白朝风请安时,白朝风正巧因和梁将军用午膳而不在房内。白铭柳便和张天熙在侧厅等着,刚刚一顿闹腾,白铭柳摸了摸肚子,转头望着张天熙,撒娇道:“饿了……”

    张天熙似乎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出了神,白铭柳喊了两遍饿了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拿起盘子里的糕点,来到白铭柳身边,亲自喂给她吃。白铭柳吃着开心,反手将张天熙拉坐在自己怀里。两人正腻歪着,突然听到门口一声咳嗽声。张天熙吓得连忙从白铭柳身上弹了起来,给来人请安:“参加陛下!”

    白朝风沉着脸,往里屋走去,临了又嘱咐一句:“长公主进来即可。”

    白铭柳还想为张天熙打抱不平,张天熙连忙拉住了她:“公主,您先进去与陛下请安。正好我也许久未逛过这宫里了,正好趁机在宫里四处转转,您莫要担心我。”

    见白朝风已经带着韩芸进了房内,白铭柳嘟着嘴,小声吩咐道:“那你莫要走远,我请完安就去好你。”说完还依依不舍得又抱了抱张天熙,才走进去同白朝风请安。

    “你身为长公主,不与自己的驸马同行,成何体统?”白朝风开门见山训斥道。

    “母皇,我跟驸马已经没有感情了,您能不能允许儿臣撤去李心佑驸马之称?”白铭柳小心翼翼得试探着,她早就想将张天熙提为自己的驸马,今天进宫其实也是想趁机打探打探白朝风的态度。

    “撤去李心佑的驸马之位?换谁?”白朝风厉声问道。

    白铭柳被白朝风的表情吓得半天不敢说话。

    “换那个大嘴巴子?”白朝风指的是张天熙,因为白朝风最是看不惯他这种善夸夸其谈花言巧语的男人,便用大嘴巴子称呼张天熙。

    “母皇!您不是也不喜欢驸马么?”白铭柳有些生气,她搞不懂为什么自己的母皇就是不喜欢张天熙。想当初,母皇不喜欢李心佑便是因为李心佑一脸苦相,不善言辞。现如今,张天熙可是完全不一样,他总是笑呵呵的,说话也讨巧。单说长相,张天熙也比李心佑要更唇红齿白风度翩翩。

    “你别忘了,驸马当年是你哭着闹着跟朕要的!驸马是你说休就能休的么?他可犯了七出之条?你把皇室的颜面放在哪里?你要让别人都看天安的笑话么?!”白朝风的确是不喜欢驸马,但他更不喜欢张天熙。想到刚刚午膳时梁将军还说看到长公主携一男子在宫里游戏,问自己那是不是长公主驸马。她知道梁将军那是在嘲笑自己的长公主,本就郁闷,没想到现下白铭柳竟然还生了废驸马的念头。白朝风气得站起来,将桌子上的茶杯摔到白铭柳面前,茶水溅到了白铭柳的裙摆上。

    白铭柳或是委屈,也或是被白朝风吓到了,控制不住哭了起来,小声道:“母皇,儿臣已经不是太公主了,现在只不过是想给自己爱的人一个名分而已……”

    白朝风坐了下来,一言不发。白铭柳知道白朝风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提废驸马的事情,连忙蹲下身去拾地上摔碎的茶杯:“母皇,您莫要生气了!儿臣听您的,不再想着废驸马就是了!”

    韩芸见长公主自己下手去捡,连忙过去帮忙:“长公主,这种活,您就别亲自来了,小心划伤了手,让奴家来吧。”说着麻利得将地上的碎裂的茶杯收拾了起来。

    白铭柳见白朝风还是不说话,继续讨好道:“哎呀,这茶好香啊,母皇,您这喝的是什么茶啊?”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白朝风身后,像小时候那样乖巧得给白朝风锤起肩膀。

    白铭柳自小其实是算孝顺的,很喜欢粘着白朝风,白朝风也很享受这种母慈女孝的感受,在这点上白铭晓就从来没有做到过。白铭晓更像是自己年轻的时候,不苟言笑,和自己的父母也都保持着一种距离感。白朝风已经记不得上一次白铭晓搂住自己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白铭柳对朝政之事一直不太上心,早年每每进宫找白朝风都或是抱怨些与驸马的相处不快。随着小女儿白铭晓的成长,为了朝政考虑,白朝风改立白铭晓为太公主。为此,白铭柳虽然嘴上不说,但想必也是心生间隙。这几年来,白朝风总觉得对白铭柳有愧,凡是都惯着她,没想到竟然惯成了这般不明事理。

    白朝风望了望身旁的白铭柳,不再去追究废驸马的事情,而是指了指桌子上的杯子,对韩芸道:“给长公主倒茶吧。”

    韩芸似是微微一愣,拿过白朝风指的杯子,又望了望白朝风,得到白朝风确认的眼神后,便按吩咐给白铭柳倒了一杯茶:“长公主,请用茶。”

    白铭柳笑着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好茶啊,确实是好茶,母皇,可否让儿臣带些回府?”

    白朝风点点头,“韩芸,将这茶找出来,给长公主府送去些。”

    白铭柳见白朝风对自己态度缓和,不再生气,才松了口气。和白朝风又闲聊了一会,方才找借口退下了。

    用完午膳的白铭晓,将梁将军送去休息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小憩片刻,毕竟晚上的宴席才是重头戏,还有的忙。白铭晓刚关上门,就突然有人从后面环住她。白铭晓吓了一跳,反手就将那人拿下。那人疼得倒吸一口气,小声道:“公主,是我!”白铭晓转头一看,竟然是张天熙,白铭晓松开手,吓得赶紧看了看门窗,确认都是关着的,小声责怪道:“这里是皇宫!”张天熙握着还有些生疼的手,委屈着靠近白铭晓:“公主,我都好些日子没机会见到您了……要不是着实想您想得厉害,又怎么会冒着风险,来这找您……”

    “皇姐呢?”白铭晓问道,毕竟上午还看到他们俩在一起玩得火热。

    “她在陛下那呢……”张天熙不愿多说白铭柳,而是将手揽上白铭晓的腰,让她紧紧贴着自己,在她耳边呢喃着:“上午见到您,便再也忍不了这相思之苦……”张天熙说着,拉着白铭晓的手探向自己身体的某处,“公主,让我服侍您,可好?”

    白铭晓对张天熙的反应很是满足,手上特意用了几分力道,引得张天熙忍不住轻呼,将白铭晓抱得更紧了。白铭晓顺势将张天熙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事毕,白铭晓满足得喘着粗气,张天熙额头满是汗珠。白铭晓望着他这模样,想着皇姐心上的男人刚刚正在用尽全力得讨好着自己,心下满足感便更强了。自己的驸马陈之连,长得一般,身体也不太行,性格又死板,有了白耀林和白意凌之后更是不打扮自己了。白铭晓早就厌了,现在不过是在人前维持着一个驸马公主琴瑟合鸣的假象罢了。自己也有侍男,不过用起来都不如张天熙好用。想之前几次张天熙还半推半就,这才一年的时间,便已是如此主动。白铭晓不禁觉得皇姐那口中的爱情有些可笑,白铭晓转头看了看张天熙,打发道:“你将衣服穿好,先离开吧,我想休息一会。”

    张天熙听话得穿好了衣服,望着还躺在床上的白铭晓,他坐到床边,将手探进被子。白铭晓继续享受着张天熙的服侍,张天熙见白铭晓又一次动了情,俯下身吻住了她,将她的声音淹没在自己的唇齿间。感受到白铭晓又一次到了顶峰,张天熙趴在她耳边,轻声道:“公主,您要了我吧……”

    白铭晓以为他又想来一次,摇摇头:“你赶紧走吧,皇姐找不到你,该担心了。”

    张天熙起身,道:“公主,我的意思是,您向长公主要了我吧,我不想再忍受这相思之苦了,让我跟着您吧!”

    白铭晓立刻变了脸色,张天熙不过是自己寂寞的一个玩物,因为他乖又用着好用就一直用了,怎么他却生了不该有的念想!白铭晓将张天熙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挪走,冷声道:“你是皇姐的,皇姐那么喜欢你,我怎么舍得她难过。”

    张天熙急着道:“那就让我下毒,我今天就把她毒死,您就可以要了我了?”

    白铭晓抬手扇了张天熙一个耳光,“放肆!”,眉间满是厌恶之情,“闭嘴!下去吧!”说完,转过身,不再理睬他。

    张天熙出了门,似是如释重负般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自从没有了太公主的身份,白铭柳肩上的担子就轻多了。本来白朝风还会让她做一些不太重要的小事,但因为也屡屡办出岔子,每次都是白铭晓帮她善后,后来索性便什么都不做了。下午没什么事,她干脆带着张天熙在宫中一处湖泊中游起船来,八月的太阳没有那么烤人了,茶余饭饱之际躺在船上,随着湖水的晃荡晒着太阳,好不自在。而另一头的白铭晓却是忙得不可开交,她小憩后便又开始去忙着准备晚宴的事情,节目的顺序,每个节目是否合适都要先亲自看一遍,都有谁今日确定会出席要再确认一遍,临时不出席的人的座位去除后其余人怎么安排座位……这些都是小事,却都很重要,今日除了梁将军还有不少外宾,要是一件事情出了岔子,都是丢了天安的脸面。下午的时候自己路过河边还看到皇姐和那个张天熙一起游湖,白铭晓总是有些隐隐得不安感。虽然觉得张天熙应该没有胆子去给长公主下毒,可还是担心他真以为皇姐不在自己会收了他而铤而走险。为此,下午白铭晓还趁着张天熙不在的时候,私下找白铭柳聊过几句。开始是暗示,感觉皇姐没听懂,干脆直接明示让皇姐注意张天熙,小心他会害她。而白铭柳自然不以为然,因为在她看来,张天熙没有任何一个理由来害自己。

    李天佑根本不知道白铭柳在哪,便早早地来到了晚宴宴席处等着。所有的位置都是前面一排是两个人,按规矩,公主驸马坐第一排,其余府上的人按身份在后面坐下。李天佑望了望第一排的两个座位,左边为尊,左边的位置一定是白铭柳的,但是右边的位置白铭柳能让自己坐么,还是让张天熙坐呢。李天佑坐下,将袖子里的一包药粉悄悄地洒进了右边位置的杯子里。李天佑随后又坐到了第二排,果然,白铭柳到了后,看到李天佑自觉得坐在第二排很是满意,便同张天熙在第一排坐下。二人刚坐下,张天熙便用袖子挡着,拿起了桌上的酒杯,递到白铭柳嘴边,白铭柳顺势喝下。张天熙随即朝角落里望去,给了白铭晓一个眼神。白铭晓的心瞬间抽了一下,张天熙刚刚拿袖子挡住了酒杯,可是趁机下了药?纵然心里已是十分焦虑,但没有任何证据也不能贸然去说什么,只得先去忙别的了。而白铭柳身后的李天佑,在看到白铭柳喝下那一杯酒后,瞬间脸色煞白。

    晚宴十分顺利,白铭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今晚大家似乎目光都往自己身上看。身旁的张天熙的头一直是侧着看着自己的就不说了,台上的母皇也时不时得看着自己,忙前忙后的皇妹白铭晓路过时也要瞧自己几眼,余光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的驸马也一直盯着自己,甚至还有几乎算不上认识的那个西魅的使者梁将军也瞧了自己好几眼。白铭柳觉得大概是自己的错觉,自己一个闲散公主,哪会引得这么多的注意。

    晚宴后大家都散了,白铭柳心满意足得带着张天熙坐上了马车,李心佑心不在焉得带着白耀昱也坐上了马车。起得太早又折腾了一天的白铭柳有些困了,上了马车便靠在张天熙的怀里睡着了。突然被一阵剧痛惊醒,白铭柳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疼,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刚想叫身边的张天熙,可是张了张却发现只能发出呀呀的声音,根本无法说话。抬头望向身边的张天熙,只见他见她如此,似乎没有很惊讶,反而是一直说着对不起。白铭柳突然想起来下午白铭晓对自己说的张天熙要害自己,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想来,自己莫非真的是被张天熙下了毒?张天熙打开白铭柳的手掌,晚宴前还只是淡淡得颜色,现在已经可以明显看出来一团黑了。他哭着紧紧抱住了白铭柳,嘴上呢喃着:对不起,公主,对不起……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小腹,那里刚刚有了他们二人的生命,她没来得及告诉他,因为这几天一直想着如何才让他父凭女贵给他个惊喜,可是他居然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白铭柳很想亲口问问,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下毒。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所有的话到了嘴边都变成了呀呀呀,眼角鼻子嘴耳朵渗出血来,她痛苦得叫喊着,随即便瘫在了张天熙怀里。

    “公主!”只听张天熙一声惨叫,马车也停了下来。李天佑连忙下了马车,喊着,“传太医,传太医!”随即来到白铭柳的马车前,拉开帘子,李天佑便愣住了。此时白耀昱也赶了过来,只见白铭柳七窍流血,倒在了张天熙的怀里。而张天熙抱着她,哭得不能自己。李天佑瞬间瘫坐在地上,下人们也乱做一团,“公主,公主”,呼喊声响彻整条街道。

    皇宫内,白朝风还没有睡,出神得坐在桌前,似乎在等着什么。此时外面突然来报,“陛下!陛下!”白朝风连忙站起身来,望着来人。“长公主出事了!”听到来人所报,白朝风感觉心脏一阵抽搐,便倒了下去。

    白铭柳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梁将军听说这个消息后侧面打听了一下白铭柳的死状,不禁陷入沉思。这个死状看,白铭柳应该是中了她们西魅的绝命散啊。下属一听,想起来什么,小心翼翼得跟梁将军说起,前几日自己去打探公主府时看到公主府门口的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说要杀了白铭柳,自己就给了她三包绝命散。根本没想着小女孩真的能下手,所以后来就把这个事给忘了。

    “莫非,真的是那小女孩?”属下推断着,出了一身冷汗,若是真的,被天安找到了那小女孩,指认出自己,毒杀天安长公主,这可必然是杀头的罪啊!

    “你去找找那个小女孩,找到她,灭口。”梁将军心下也有些慌,长公主死事小,若是这事真的和西魅扯上关系,那可事儿大了。

    可惜后来属下在京城找了好几天,都没能找到那小女孩。属下一脸焦虑得跟梁将军汇报着,但是经过几天,梁将军倒是淡定了许多。因为这几日过去,听闻宫中都没查出来长公主中了什么毒。

    “绝命散虽然是西魅的毒药,天安也并非就没人有了,这个事咱们不用管了,回西魅吧。”梁将军对于白铭柳究竟是怎么死的丝毫不关心,至少这几天都没人来找他们的麻烦,就证明并非有人特意用此事挑拨天安西魅的关系,那自己便也放心了。

    自从白铭柳去世后白朝风就一病不起,再加上最近又传来京城周边有疫情蔓延,急火攻心,白朝风的身体越加的虚弱了。两个多月后,白朝风病倒在榻上看着奏折,此时韩芸走了进来。白朝风摆摆手,屋里其他的下人便都退下了。

    “处理好了么?”白朝风低声问。

    “那天的宫人,这两个月都逐渐处理完了。”五十大寿那天的宫人,换岗,找理由给钱提前离宫,没敢一下子cao作,为了不引人注意,这两个月逐步处理的。今日便是处理最后一批宫人了,这批宫人当天主要是负责白铭晓起居的。韩芸想到了其中一个宫人对自己说的事情,不知该不该转述给白朝风。

    “有事想说?”白朝风问道,韩芸伺候了自己几十年了,她一个表情自己便知她的意思。

    “今日处理的宫人,有一个我认识,为人挺实诚的。”要是换个自己不了解的,或许下面的话自己也不会信,自然不敢转述。“今儿找了个理由让她出宫了,她没有怀疑,送她出宫时,她私下跟我说,那日,曾见张天熙偷偷溜进太公主的房内,二人单独相处了差不多有两三炷香的时间。”韩芸觉得自己不该对白朝风有所隐瞒,也不该让白铭柳死得委屈,便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与白朝风听,虽然这个事情说出来对自己毫无利处。

    白朝风握着奏折的手狠狠捏着,将那奏折捏碎了,扔在地上,“朕之前就觉得他们之间有事,果然……传太公主来见朕……”早些时候白朝风还没有那么烦张天熙,白铭柳曾带着张天熙和白铭晓同时与自己吃过家宴,那时候自己便能感觉到张天熙看白铭晓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一般的意思,也是因此,自己才越发烦张天熙。只是以前以为是自己想太多,如今才知道,竟然是真的。

    而白铭晓见事情被白朝风知晓,也丝毫没有隐瞒之意,反而道:“母皇既然知道了,儿臣也不再隐瞒了,那日张天熙曾亲口对儿臣说要给皇姐下毒。还请母皇下旨,赐死张天熙。”

    白朝风抬手狠狠甩给白铭晓一个耳光,却因为身体太弱,只打到了肩膀,白朝风苦笑道,“白铭晓啊白铭晓!她是你jiejie!亲jiejie!你和你亲jiejie的侍男私通,你对得起你皇姐么?!”

    见白朝风对自己皇姐的死丝毫不在意,反而在因为张天熙的事情而打自己,白铭晓也很崩溃。一个是杀害皇室成员,一个不过是风流韵事,孰轻孰重,自己的母皇怎么会分不清。“母皇,儿臣知道您一直不喜欢儿臣,一直喜欢皇姐。不过是一个侍男而已,是皇姐自己没用……”若是一开始张天熙对因为自己是太公主,对自己还半推半就有些许不愿意,但后来张天熙看自己时崇拜的眼神根本就掩饰不住,早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了。

    “住嘴!”白朝风大吼,“你混账!”白朝风骂着,还欲继续抬手打白铭晓,白铭晓下意识躲闪,白朝风的力气没收住,自己滚下床来,滚到旁边的地上,头也磕到了旁边的柜子。

    白铭晓连忙上前扶起白朝风,“母皇!”,“来人啊!传太医!”

    韩芸进来,见状也吓坏了,连忙跑去找太医。

    房间又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柳儿……”白朝风喃喃喊着,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女儿,那个傻乎乎的女儿,至少对自己还是很孝顺的,不像眼前这个逆子。恍惚间,又见到她们小时候,自己带着她们批阅奏折时,白铭柳就贴心得帮着自己按肩膀,自己咳嗽两声,白铭柳都会关切得让韩芸去准备汤药,而白铭晓自始至终则只是在一旁冷漠得自己看书。眼前一道金光,白铭柳朝自己走来,先是笑着,然后是哭着,最后朝自己骂着。

    白朝风驾崩了,韩芸自尽了。

    白铭晓上位后便给张天熙赐了毒酒,张天熙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天,看着那毒酒,却释然一笑。自己这一辈子:少时什么都不懂跟了左家娘子,只有过日子的柴米油盐却没有任何感情;后来遇到了长公主,自己第一次懂得了被重视被关心是什么感受,便以为这就是爱情,还为此抛下了自己的一对儿女,跟了长公主;却没想到,最终发现爱情其实是崇拜是慕强,是看到太公主的英姿时忍不住的关心,是面对太公主目光时毫无抵抗得自愿得服从。有时候想想,其实自己对不起左娘子,也对不起长公主。但更对不起的是那一双儿女,所以当自己知道衍儿对长公主下了毒后,便决定让自己来背锅了,否则真的查到了衍儿,怕是他们母女三人都要把赔命。其实,自己最初并不确定衍儿只是随口说,还是真的下了毒。那日,自己先是跟太公主欢愉时特意说自己要给长公主下毒,这样一来,如果白铭柳真的中了毒,也给了长公主证据让她将凶手锁定到自己身上,如果白铭柳没有中毒,那也就当自己一时胡闹,让太公主对自己死了心,也给了自己一个踏踏实实跟着长公主的理由。可是后来宴会开始前,自己无意中发现了白铭柳手心的中毒迹象,才确定,衍儿是真的给白铭柳下了毒。于是在宴会开始前,知道白铭晓在看着自己这边,还是特意假装对酒杯动了手脚,给白铭柳喂酒,不够就是让白铭晓确定自己是凶手。本以为白铭柳去世的第二日,自己就要被处死了,还特意将那三包毒药藏在了自己的房中,等着让他们搜到证据。却没想到不知为何,迟迟都没有调查到自己这里。自己在这公主府里等死,足足等了三个月。这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到了尽头。张天熙端起那杯酒,眼前又是白铭柳死前狠狠瞪着自己的模样。对不起,这一世,只有您待我最好,让我来世再报答您吧……

    白铭柳去世后,李天佑日日备受煎熬。白铭柳虽然早就不宠自己了,但自己毕竟是驸马,是这公主府的后院之主,所以白铭柳的一切生活起居自己都知道。白铭柳的月事一向准,那段时间李天佑却无意中发现,按记录看白铭柳已经迟了十几天没来月事了,一种不详之感涌上心头。白铭柳有孕的事情,她若是说了,按理孩子会归到自己名下抚养。她这迟迟不说,莫非是打着别的主意。看到白铭柳对张天熙越发的宠爱,李心佑便越发得害怕自己被张天熙取而代之。思量再三,终于决定给张天熙下哑药,待他不能言语,看他还如何巧舌如簧得去魅惑公主。只不过那药被白耀昱误喝了,可是自己下的明明是哑药,怎么会变成毒药呢。李天佑不明所以,只能怀疑是自己拿错了药。但是不论如何,他知道,这个事情迟早会查自己身上,最终,李天佑看到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的张天熙,自己的心里再也承受不住,选择了上吊自杀。

    七岁的白耀昱,在短短三个月,亲眼看到七窍流血而死的母亲,口吐鲜血而死的张天熙,和上吊而死的父亲,整个公主府陷入了一种悲凉的氛围中。没几天,白铭晓发布了谕旨,将白耀昱贬赐到北潭一带,并封她为离郡主。

    天安国二百六十年十一月初,白耀昱带着家人北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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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书完。

    番外有三篇,这是最后一篇,也是阴暗的一篇。最初是在纠结写出来还是让读者自己猜,最后思量很久,我这个应该没什么读者。那就还是想写出来吧,写给那个虽然没什么本事却心地善良的白铭柳,如果您泉下有知,您的女儿白耀昱后来成为天安的一国之君了,她也从来没有忘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