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r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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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rou
人流汇入了湖泊中,荡漾着窃窃私语的涟漪,渐渐停驻平静了。
他们停在一栋高楼前。
司红雨望去,仰面向天,几欲仰倒,才看到了楼顶。
她数不清层数,数到四以上就开始头晕数乱,但她确认,除了京城北边的护国寺里有座七百年的高塔,就连皇家也没有这样的高楼。
天色阴暗,高楼入云,只有屋檐垂挂的红灯密密麻麻地围绕着,高楼的轮廓朦朦胧胧,乍一看去,竟似多目的怪虫昂身直立,在黑夜中亮起无数猩红的眼睛。
“白龙rou……”
身后的人忽然动了,将她猛地推向一边,发出焦急而垂涎的低咆。
司红雨险些摔倒,一头撞在了路边的柳树上。
“……rou……”
那人走进了高楼前的红灯笼下,露出了完整的脸。
容貌稚嫩,分明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
高楼前早有一行人等着,皆身穿玄衣,从高楼中出来,正在分rou。
“你的。”
那rou块巴掌大小,鲜嫩晶莹地泛着光,滴着血,有种古怪的异香。
红灯笼的光太红了,照得司红雨头晕目眩,几欲呕吐。
为什么?
她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浓烈的腥甜……
那人拿到rou,立刻塞进口中。rou块有巴掌大,一口吞不下,那人便把嘴张大,再张大,露出了满口牙缝猩红的牙。rou块在滴血,他舍不得那些血液,伸长了舌头吸溜舔舐。rou块滑进喉咙,他舌头转着圈舔舐嘴唇,伸长了用舌尖吸食满手沾染的红血。
他的眼睛因为甘美的享受眯成了一条缝,却贪婪地反射着红光,盯着玄衣人手中剩余的那些rou块,细小的瞳仁咕噜噜转来转去,喉咙不停地动。
不只是一个他。
这白龙rou仿佛无穷无尽,分了一块,又一块,又一块。
新鲜的,汪着血,神经还没有死,肌理还在微微弹动。
滑入黑洞洞的喉咙中。
就那么分了两个时辰。
天色突然大亮。云破月出,圆月当空。
午夜已至,更声敲响。
“姑娘,你没事吧?”
有个穿着绿裙子的美貌姑娘拍了拍她的手臂。
司红雨定了定神,发现不知何时,那一大群人不知何时都散去了,高楼门窗紧闭,红灯俱灭,只有黑暗耸立的影隐在夜空。
姑娘面上带着忧心问:“你还好吗?”
她本就美貌,如今蹙眉,任是司红雨也忍不住心软了,摇头答道:“没事。”
姑娘说:“你可不要逞强。我看你脸色苍白,路都走不稳了,想必是见不得血吧?我姓苏,家里正是开医馆的,就在街角五十步,你跟我回去,我请你喝杯安神茶,你歇歇脚。”
“……”司红雨犹豫了一下。
她感觉很不舒服,也无路可去。更何况,这苏姑娘家开医馆,还就在街角……
她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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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司红雨第一次进入医馆。
药材苦涩的气味充满了整个屋子,四面墙都是药柜,除了制药的器具,还有画满了经络图的木人,xue位上插了银针。
“我去给你泡安神茶。”苏姑娘笑盈盈地说。
“有劳。”司红雨掏银子。
“哎,一杯茶而已!”她把她的手按了回去,一双杏眼波光流转,在司红雨身上打了个转,“你要是谢我,就告诉我——你怎么养了这么白的一身皮子?”
司红雨闻言怔了一下。
苏姑娘端茶来了:“平日吃的用的,全都告诉我,你一边喝,一边说。”
她的眼睛在发光,盯着司红雨一眨不眨。
“——苏姑娘!快来!”
有人闯了进来,大喊。
“啧。”
她听见苏姑娘不耐烦地发出了一声。
“苏姑娘!这人的腿,叫狼啃得rou都没了!血管破了,筋rou断了,这骨头,雪白雪白的……”那人又在大呼小叫。
苏姑娘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睛瞬间一亮。
她站了起来,匆匆对着司红雨说了一句:“你先喝,我去看看。”
便跟着钻进了室内。
一股甜腥味飘过来。
司红雨皱眉偏过头,这茶也喝不下口了。
但是苏姑娘去了很久。早过了午夜,时候不早了,司红雨渐渐觉得有些昏沉。
她伏在桌子上,闭上眼睛。
“……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
她还没睁开眼睛,听见苏姑娘的声音:“抬进去吧,跟这具放在一起。”
冰凉的刀刃在她脸上轻轻一刮,没有划破,好似抚摸。
苏姑娘靠近打量她,声音痴迷:“怎么这么白。羊脂白玉不过如此……”
苏姑娘直起身,转向另一边张望,不乏惋惜地说:“那具皮子本来极美,奈何是个男的,又糟烂了,穿不上身。不过,骨头倒是好看。把皮子修修补补,再填上稻草,做个人偶,也比那些东西强。”
……皮子……
司红雨不敢睁开眼睛。生怕一睁眼,这划过她脸颊的刀锋,便割断她的喉咙。
再等等。
“今日那些小子们谁领到白龙rou了?”苏姑娘放下了刀,“怎么还没送来?算了,我自己去,你把这两具抬进去。”
药铺伙计唯唯诺诺。
司红雨被扛了起来。
穿过庭院,进入小屋,又往地下走,最终被扔在了一张石床上。
她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极快一扫,看到了很多人。
……或者说是人偶。
药铺伙计扛了另一个人来,司红雨连忙闭上眼睛,听到他被扔在另一张石床上的动静。
那人还有意识,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痛喘。
伙计置之不理,反锁了门离开了。
司红雨睁开眼睛,望向另一个同命人。
他俯在不远处的另一张石床上,面朝下,长长的黑发挡住了脸,只有一双小腿露在外面。
白骨被染得血红。
……
她呆呆盯着他,忘了移开目光。
那人抬起了头,长发流泻,露出了一双乌黑的眼睛,还有……
倏地扭过头去,避开了她的目光。
“——别看我。”
司红雨低下头,看向石床。
石床上有暗红的污渍,想必积年被鲜血浸染,早已洗刷不去,沁入石头的空隙里面。
但她眼前却依然有刚才一瞥看到的画面。
这人的左脸,像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似的……用苏姑娘的话说:糟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