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小姑娘和老爷爷
＊ 审神者有一个秘密。 她喜欢三日月宗近。 说不出为什么。 有太多想要说的话存在心里，喜欢他的原因，她可以找到十个百个，掰着手指头在心里来来回回地想上一天，念得心头又软又甜。 但要说出来的时候，却又归于一阵雾，一团云，像是冬天的呼吸，在明亮的玻璃上呵出一团团泛白的想象，用手指画出一个心的形状，便简单而满足的笑。 只是喜欢。 也许理由像星星一样缀满天空，也许理由只有那么一个，化成了明月，就再也装不下其他。 这个喜欢持续了很久。 从她没有三日月，到她拥有了自己的三日月，再到她离职审神者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小姑娘都知道自己心里有一轮月亮，明晃晃地，害得她完全看不见其他人。 小姑娘的一生结束了。 小姑娘开始了新的一生。 她仍然成为了审神者，仍然心里面揣着一轮月亮，仍然对自己的心思闭口不言。 只是每天痴痴地想着——他真好呀。我好喜欢他。 第二世小姑娘没有选择离任，她坚守在时间溯行军的战场上，作为那轮月亮最可靠的主君，战死在了沙场。 她仍没有和三日月说我喜欢你。 小姑娘迎来了第三世。 她不想当审神者了。她觉得自己三次为人，是时候像个普通人一样，过一个婚嫁生子的一生。 可是，心中装着一位如此美好的人，再看他人，都像黯然失色的黑白画，吸引不了小姑娘的注意力。 于是小姑娘又去当审神者了。 她这次运气很好地、初锻刀便是三日月。 小姑娘的心砰砰直跳。 似乎老天都在和她说——告白吧，在一起吧，你们是有缘分的。 小姑娘的心乱了。 她仍喜欢他，却开始想告诉他。 于是，一天晚上，小姑娘告白了。 老爷爷很惊讶。 却没有拒绝她。 于是几番之下，小姑娘和老爷爷在一起了。 小姑娘得愿以偿。 她度过了幸福的一生。 小姑娘的第四次人生。 她不准备告白了。 她感觉到老爷爷并不爱她。他宠她，护她，和爱她，总是不一样的。 她喜欢他，所以她了解他。 但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这回是老爷爷主动告了白。 小姑娘很惊讶。 小姑娘迟疑着，还是接受了。 于是美好的日子又来临了。 看啊，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他们在一起了。 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 没有了吧。 小姑娘想四世为人，老天待她不薄。 她满足了。 然而，有一天，三日月碎了。为了保护她，在她面前断成了两截。 时空紊乱，战场聚集了大量的溯行军，刚好波及了他们所在的战场。 那么美丽的人，她心心念念的老爷爷呀，紧紧地护着她，只余鲜血的触感残忍地渗过表层，糊了皮肤与衣衫。 “嘛……别哭……有形之物终将消逝……只不过是在今日而已……” 付丧神看着她，宽大的手掌摸着审神者的脸，眼神温柔极了。 “抱歉……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回忆呢……忘记吧……回想起我们一起喝茶的时候好不好？” “……再召唤一振三日月……我不会离开的……” 只是可惜……他还没有看见他的小姑娘…… 太刀的身体在她怀中消散。 她凄厉地尖叫，忍不住地想吐，却只是茫然地泪流满面。 她疯狂地抱着暗淡的刀刃，祈愿着，愿意奉上自己的一切。 在这样的她面前，一扇门打开了。 “你想要救他吗？” 烟雾缭绕中，有谁的声音响在小姑娘耳边，宛若天籁之音。 小姑娘空洞的瞳眸中猛然亮起了光，像是一丛幽火。 “……求您！求求您！只要能救他……！” “想要得到什么必然便要失去什么。”那个声音叹息着悠悠缓缓地说，“这只是振刀……” 小姑娘便惨惨地笑。 “也是我爱了四世的爱人。” 那个声音不再劝了。少倾，又道。 “你漫长的时光将为他续燃生命，而你对他的爱，便是我要索取的代价。” 纯洁无瑕的人啊，你的绝望，会为我产生源源不绝的能量。 所以，就这样，尽可能地、绝望下去吧。 “好。” ＊ 小姑娘和老爷爷回家了。 本丸的付丧神为他们的幸存而庆幸不已。 小姑娘的生活再次迈上正轨。 只是，除了她，再没人记得她与三日月的爱情。 除了她。 小姑娘看着坐在庭院里喝茶聊天的付丧神，脚步一软，无力地倚墙而立。 “哦呀，主殿。” 付丧神的感官比常人要敏锐太多，发现了审神者的三日月宗近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哈哈哈，主殿要不要一起来喝杯茶？” 那双清明的眸子看得她浑身发冷。 聪明如三日月，有什么看不明白呢？ 小姑娘努力想扯出一抹笑，却在下一秒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主人大人！”和三日月宗近坐在一起的小狐丸坐不住了，立刻担忧地围了上来，“您身子骨弱，怎么出来也没让近侍跟着呀，让小狐送您回去歇息吧。”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被小狐丸道了句“失礼”抱了起来。临走前，小姑娘再次看了一眼。 她的老爷爷，已经不记得了。 整个世界都遗忘了他们的过往，只有她还守着。 那些甜甜蜜蜜、那些宠溺亲昵、每每想起来，便如一把钝刀，割着她的心，真是疼极了。 但没关系，他还活着。 太好了。 她的健康延续了他的命，她的爱为她争取到这次机会。 没什么不好的。 小姑娘便乖乖地呆在屋里，抱着药罐子，哪儿都不去。 她不能再见三日月了，她受不住。 但她也不能不见三日月，因为她得爱他，她要是不爱他了，她的老爷爷就死了。 小姑娘就这样迎来了第五世。 她虽身体弱，但几世的轮回为她积累了灵力，所以她在本世仍获得了就任审神者的资格。 她自然总有一天会锻到三日月。 “我的名字是三日月宗近。嘛，身为天下五剑的其中一把，被说是最美的呢。诞生于十一世纪末。也就是说是个老爷爷了呢。哈哈哈……” “嗯。” 她知道。 她的老爷爷是最美的。心思豁达又爱笑，我行我素却从不伤大雅，看起来冰冷无情的地方也只是活得太明白了，明明自己的心那么柔软，却还总爱逞能故作坚强。 他是天下最棒的老爷爷。 小姑娘便笑了起来。 “欢迎你。嘛，即使是老爷爷，我的本丸也养的起哦。” 在花瓣飞舞中显形的太刀付丧神闻言一愣，转而放声大笑。 “哈哈哈，这样啊这样啊，那我还真是幸运呢。” 那双眉眼弯弯的眸忽的便来到她面前，笑声歇了，潋滟生辉的三日月在眸底若隐若现，专注得只映出她一人。 那声音平静而温柔，蓦然间，竟像是多年前的那个时候。 那些个他们曾经长相厮守的日日夜夜。 “感谢你哟，我的主。” 小姑娘遽然后退了一步，转身有些狼狈地率先走出锻刀室。 “一会、让近侍带你参观本丸。我回去工作了！” 瞧着小姑娘仓皇离去的背景，三日月宗近但笑不语。 唔嗯，真是可爱呐。 ＊ 是怎么发展到这个时候的呢？ 她小心翼翼地妄想维持着审神者与付丧神的距离，却在太刀的攻势下溃不成军。 她没办法拒绝。 即使理智在徒劳地一遍又一遍地警告，却都比不过那心底升起的一抹飘渺的希望有份量。 “我的小姑娘，来到我的身边。” 他向她伸出的手，令她痛苦至极，却又渴求地想要发疯。 “……我不能答应。” 她踉踉跄跄地后退一步。 三日月宗近没有随之上前逼迫，却淡定自若地微笑。 “嘛，虽然是个老爷爷，但意外地也很执拗哦。” 他依旧在那里伸出手。 “来到我的身边，我的小姑娘。” 他一句句地道，从容自若，笑意绵长。 “让我宠你。” “让我爱你。” “让我保护你。” 小姑娘的眼中渐渐蓄满了泪，她神色恍惚。 “……保护我？” “唔嗯。” “……不会让我疼吗？” “当然，疼痛之类的让我来承受就好。” “……不会忘记我吗？” “怎么会，我的小姑娘，看都看不够，哪舍得忘记呐。” “……说话算话？” “我发誓。哈哈哈，虽然是个老爷爷了……但记性还没有那么糟？” “——来到我身边。” 那重复了足有三次的呼唤，能够打动所有人。 小姑娘紧紧地扑了上去。 “三日月——呜哇哇哇哇——” “哈哈哈，好了好了，别哭。” 那温柔地抚着她的脑袋的手掌，天然豁达的笑声，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温暖，就在触手而及之处。 她的老爷爷，回来了吗？ “嗯嗯，这就是所谓的‘girl friend’吗？” 那带着笑意的调侃，都让审神者泪流不止。 “嗯。” 她终于点了头。 我爱你，三日月。 然而，就在她答应的这一瞬间，风止鸟息，世界变色，环着她的这个付丧神，忽的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三日月！！！” 小姑娘疯狂地向太刀体内注入灵力，半响，时间复而流动，闭着眼睛的付丧神又缓缓睁开了眼睛。 审神者便抱住三日月宗近失而复得地哭。 “……主殿？” 那清冽温柔的声音，带着不解，茫然而僵硬地迎接她的怀抱。 “发生什么事情了？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有我们在呢。” 她陡然全身冰凉。 “……啊，”她低着头僵硬地把自己从付丧神的怀里挪开，拼尽全力才能从喉咙眼挤出一丝声音，“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 “主殿？” “——走！！！” 三日月宗近无法，忧虑地离开了。 小姑娘跪在地上，身体像个筛子抖个不停。 冷。 好冷啊。 她拼命地抱着自己，却还是止不住深刻的冷意从心里蔓延到全身。 好疼啊。 心好疼，疼得要死掉了。 老爷爷……你在哪…… 老爷爷…… 老爷爷…… 老爷爷…… 她蜷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唤，神情茫然而空洞，良久，呆滞的脑袋才迟钝地运转了起来。 ……对了，她的老爷爷，忘记她了。 她缓缓阖上了眼睛。 “什么啊……” “……骗子。” ＊ 第六世。 小姑娘不想去当审神者了。 不去当审神者，她在现世身体健康，却总睡不安稳。 一旦闭上眼睛，付丧神为了保护她而消散的景象就像是梦魔在她眼前徘徊不散。 连那些甜蜜的过往，都如蛆附骨，忘不掉。 不去当审神者，便是抛弃了她的老爷爷呢。 小姑娘阖了阖眼。 她知道三日月定是希望她一生安康。 她更知道三日月一定会赞同自己如今的选择。 但…… 她在拒绝痛苦的同时，也拒绝了幸福。 “果然……不甘心啊。” 即使我们之间注定没有未来，但与你的相遇，却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事情。 与你比起来，这点悲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三日月。 她上任了。 生生世世，轮轮回回，说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会习惯的。 樱花飘舞，眸映弯月的付丧神带着豁达天然的笑容对她温声道。 “我的名字是三日月宗近。嘛，身为天下五剑的其中一把，被说是最美的呢。诞生于十一世纪末。也就是说是个老爷爷了呢。哈哈哈……” “嗯。” 小姑娘便笑了。 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