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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气愤么?气愤的年纪早就过了,她有点麻木。麻木,是的,她才二十二岁,她觉得自己的心在尘世的洗涤中变得麻木。笑不一定是开心,也许只是职业性的;哭并不是难过,也许只是勾起别人的同情。她变得不大像自己,不知道自己究竟长成什么模样。可她又是自己,一步一步走来一步一步丢弃过去。能剩下的还有什么?五脏六腑俱在,不识人间滋味。喜怒哀乐尤存,已失本心。可她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干净到纯粹的人。他不了解她的过去,他们萍水相逢,贪取温暖。余杨啊,畸生于她心房的森林。夜深人静时,她甚至能听到森林抽枝发芽的声音,多么撩人。她睁开眼,阳光从梧桐树宽大的叶子中间投射下来。余杨。每念及他的名字,他便在她腐朽、难堪、可怜、不堪重负的心弦上拨动一声。她好像觉得没那么冷了,麻木的神经从冰箱冷冻室拿出来解了冻,化成一滩水。周小荻一低头,就能在水中的倒影里看到余杨的影子。她伸手触碰,将至未至,梧桐树上落下一片叶子,荡起涟纹,余杨便消失了。————夏日闷热,余杨下了课,拿着课本和陈耿生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余杨昨晚可以称的上彻夜未眠,早上起来上课人像打飘飘一样,陈耿生拿着厚厚的专业书往他身上砸:“哎呦喂,可要悠着点,这个小身板小心被她给榨干了,要知道没有犁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余杨皱眉,捂着被他砸的地方:“你想哪去了?”陈耿生凑近:“唉,几垒?别跟我说你们还没亲嘴儿啊,我可不会信的。昨天辅导员查房我可是替你圆了好大一个谎呢。是兄弟给我说一声让我乐一个!”余杨抿了抿唇,没说话。陈耿生将手撑在他肩膀上,盯着他。余杨:“我没去她家,她昨天心情不大好,我就站在她院子外。”“你打的赌太小了,我们赌个大的?”“赌什么?”“赌欲。”周小荻不知道是怎样了,他很担心,担心她做出违背自己本心的事。余杨发了下呆,陈耿生将他摇醒:“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深情的人呢,不过也是,周小荻长得是不错,在我们那个破地儿一枝花似得,可高中三年没一个人喜欢过她,就你,把她当心尖尖捧着。”余杨回头,板着脸,有些生气。陈耿生举手投降:“大哥我的锅,不该说。”可他又叹了口气:“你听不得这些东西,我倒是能把嘴巴闭上不说,可你和她在一起了,被高中的那些人知道了,风言风语你总得听一点吧,这都受不了了,到时候怎么办?”怎么办?在高中一向低调的余杨因为那些刺耳的话第一次朝别人挥向拳头,到现在太阳xue还留着块疤。可蛮力终究是下下之选,他能让那些人害怕,却不能让他们牢牢地闭住嘴。余杨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决心:“我不怕这些话,我会带她走的远远地,不让她遇到那些人。”倔强到这种地步,陈耿生就劝不住了。不是他自私,余杨是他兄弟,周小荻是可怜,可也可怕。经历过那种事情的人,就像是与恶龙作斗争的勇士,你哪知道勇士胜利之后是否化身成恶龙没?陈耿生就把话撂这了,他兄弟余杨,绝对要在周小荻身上栽跟头。孙灿灿故意磨蹭到最后才出教室。昨天和她妈通电话,不知道聊到什么她妈忽然问:“诶,你那个同学是不是和咋们楼上的周小荻好上了?我看那小子的眼里像是有狼一样,只差一口要将小荻吃了。”孙灿灿差点把手机捏碎了,反驳道:“哪里有的事,余杨哪里看得上她?年纪大工作也不好!”孙妈听着她这样埋汰不赞同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爸带着他家奇葩亲戚来闹的时候,周小荻可帮了不少忙呢。我看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蛮合适的,至于年纪大一点也没什么,现在不是流行姐弟恋吗?何况女大三抱金砖!”“妈,你到底站在哪边?”孙灿灿拔高语气。孙妈叹气道:“不是我站在哪边,灿灿喜欢一个人呢要适可而止,情深不寿。既然余杨不喜欢你,那你重新再找一棵歪脖子树呗,这三条腿的蛤、蟆少见,两条腿的男人能从江城排到北极圈去!”这周小荻真是有毒,给他们一个二个都灌了什么迷魂汤!孙灿灿从余杨身边走过,听到陈耿生戏谑的说‘没有犁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她又狠又嫉妒,感觉心里破了个窟窿,大沽大沽的血从里面冒出来,流到余杨鞋底下,他居然看都不看一眼。陈耿生瞅着孙灿灿憋着嘴从他们身边走过,说:“看呢,咋们的话八成被她听见了。”余杨的眉头微微纾解:“听到也好。”陈耿生:“大哥心挺硬的啊。”余杨撇眼:“我不仅心硬还记仇,她还跟我说我爸留下来的链她赔我十个八个呢。”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了一下午,直到小腿酸胀的发痛,她才坐在车站边的不锈钢长凳上歇了一会儿。包里买了点速食饼干,她拿出来填了下肚子。车来了,下了班的人如沙丁鱼挤到公交车上去。她看着,拍拍手将吃剩的饼干重新塞回包里。起身,绕过车站边的广告牌,踏到人行道上。前面是一排商店,正在打折做促销活动。很热闹。周小荻从铺面前一一走过,直到路过一家生活用品店顿住。特价蚊帐,29块9。诱鲜03江城夏天很热,周小荻租的房子很老旧,一入夜蚊子扎堆一样往屋子里跑。周小荻的胳膊上咬了好几个包,恰巧碰到有卖特价蚊帐后就带回去一个。回去的时候,太阳已落到地平线以下,可来来回回周小荻的身上还是上了一层汗。打开铁门正要关上,门把手却被人抓住了。她一松手,提着手里塑料袋朝后站了点,余杨就进来了。星期二,按理来说他应该在学校。余杨进来,眼睛凝在她手里提着的沉重的塑料袋,走过去,轻车熟路的接了过来。周小荻眼睛盯着他:“你来做什么呢?”余杨抿了抿嘴,走在前面,周小荻跟着:“你得给我说一个理由出来,星期二你们学校晚上没课么?不上晚自习么?”余杨正要踏上台阶,将塑料袋换了只手提,回头:“没课,也没晚自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