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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其三

    

日志其三



    /jiejie,不要忘记,我们共同的恨意。/

    jiejie,曾经在追债人面前哭得泪涕横流的女人去哪里了呢?

    你用那本应在考试体系里发光的智慧头脑做了什么?

    为了愚蠢的从海边捡来的meimei的学业,你辍学打工,用察言观色的天赋,用毫无道德的手段供养不争气的meimei,为什么要缺斤少两呢,你明知道买猪rou进货的叔叔是送给毒山的司机,为什么还为了那蝇头小利用切骨刀威胁对方呢?

    jiejie,你是怎么做到边拿切骨刀边舌灿莲花叫人息怒呢?

    周围的住户都明知你为人不厚道,为什么不买保健产品,改买你低价购入的五花八门的劣质产品呢?

    jiejie,你真的很聪明,也让学生时代的我感到无比恶心。

    更令人恶心的是,我的一切行为都逐渐向你靠拢,被诬陷偷窃时的我比起调监控,会选择告诉和你成为好友的司机叔叔,我很糟糕吧?

    不同的是,我问心无愧,从未违法。

    jiejie,你太低劣了,利用你的我,也肯定能被原谅吧?

    穿过树叶遮掩的“虞美人”之路,我看到面前纸醉金迷的都市建筑拔地而起,没等我发出惊叹,jiejie迫不及待地牵着我往前奔跑。

    像极了年幼时她带我在海边奔跑时的情景,你完全不记得了,对吗?

    你不记得很正常,你总会忘记这些事。

    “尽情地跑吧,往前跑吧,只管向前,你会忘记一切烦恼和痛苦。”

    踩在沙滩时赤裸的脚被碎片扎出血液,我忽略痛觉只顾往前跑,滴滴血液与海水一起打湿砂砾,我呼吸着咸湿海风,跑入海水中,海草拂过我的脚踝,我望向了你的眼。

    jiejie,你已经变了。

    你似膨胀的怪物,愈长大愈可怖愈狰狞。

    我看着你的眼。

    你看好戏似地看着我,为什么你总是在笑?

    你曾抚养我长大时满脸困扰的沮丧的表情呢?

    别再笑了。

    你把我带进了红灯区的一间房里,招揽客人的人们并排站在楼下,我顾不及看他们流泪低头羞愧的模样,一抬头,看到被五花大绑在床上的丈夫,他双眼圆睁,嘴被黑布紧紧裹住,他被脱得赤裸,浑身青肿。

    我来不及回忆奔跑的细节,此刻我只剩下恐惧。

    他看到我进来,眼睛猛地疯狂地眨动起来,原本奄奄一息的身躯也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是该庆幸吗?

    我的丈夫没有被杀死。

    明明丈夫出轨成性,明明我来邻国的目的就是利用jiejie杀掉丈夫,可看到丈夫的模样,我却又心生怜爱,想起他曾与我恋爱时说的海誓山盟,每一句都比jiejie说出的不知真心与否的话要真挚要动人许多。

    我扑了过去,再不瘫倒在床上,我就会失去所有支撑自己的力气,我哭着敲打他的身体,“你怎么能!怎么能!”

    我严格履行自己的职责,切实扮演好自己的身份,“你怎么能背叛嫂子呢?我以为嫂子说假话,你怎么真这么下三滥!”

    jiejie在欣赏好戏,进房间前我就知道jiejie的保镖也在密切关注我们的一举一动,我骂得更起劲,丈夫被我骂得捉摸不住头脑,他只是见到我挣扎得愈加激烈。

    我掰住他的脸,小声对他说,“冷静点,我带你走。”

    jiejie听到了,但不重要,她知道无论是“妻子”还是“meimei”的身份,都只会更关心眼前被殴打虐待的男人,而非站在jiejie这边。

    我回过头,泪珠正好滚落,“jiejie,我带哥哥回家吧,我会让哥哥净身出户,我肯定不让嫂子受委屈。”

    “噢——”

    jiejie拉长声音,她晃了晃头,好像在思索什么,她勾勾手,用本地语言告诉保镖,我想大概是业务的事情,她让保镖将房间的老旧电视打开,电视声顶到最高点。

    保镖又把丈夫高高吊起,丈夫被悬挂着背对着我们,他看着污渍布满的窗玻璃,玻璃模糊地反射出我们的神情。

    jiejie又让保镖滚开,只剩我们三个在散发着不知积累多少年臭味的房间。

    “你来替他赎罪?”

    jiejie捏着我的下巴,她在舔吻我的眼皮,“我喜欢你的灰眼睛。”

    即使在粗糙的玻璃倒影中,我也能注意到丈夫露出明显惊愕的神情,他剧烈地挣扎着,身体尝试去碰玻璃,我深知他的懦弱,他在想到会触碰玻璃的那一刻就后悔挣扎了。

    jiejie,你为什么不解开我丈夫嘴上的束缚呢?

    你是不是怕听到,他喊我老婆的声音?

    你是不是怕拆穿我们之间一戳就破的谎言?

    “我可没露阴爱好啊,”jiejie怀抱着我,她的手已开始抚摸我,她在舔吻我,在贪恋我身体上的每一处旧回忆旧气味,“兄债妹偿,很合理吧?meimei?”

    我不假思索地说,“你放他平安回国。”

    我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即使虚伪也好,明明我的目的是为了……

    “你不就想杀死你的未婚夫吗?”

    惊天霹雳般,jiejie风轻云淡地点出了我们之间真实的身份,为什么我还在高兴呢,为什么呢?

    jiejie,原来你早就认出我了,原来一直以来被伦理禁锢的只有我自己。

    jiejie,你——她发狠的语气在我耳边响起,“还在替他求情?我看你脑子是真不清醒!”

    她猛地把我按在恶臭味的床铺上,她从上往下脱下我的长裤,露出我大腿上发脓的伤疤,“还绣蝴蝶?你想忘记过去?做梦!”

    那处伤口是被熟人哄骗的养父犯了毒瘾后,神志不清时用火炉上的铲子烫伤的。

    我记忆犹新。

    养母在养父被毒品掏空家产后逃走了,养父说为什么要收养一个没用的白眼狼,还不如将我送去当童养媳。

    他在数钱要卖掉我时,把我捡回来的jiejie带着我在雪天逃走了。

    雪在融化,那天冷冽的寒风在暗杀我们,我还不懂你带我逃离时流下的热泪,那时温柔的jiejie去哪里了呢?

    jiejie抓着我的手传来的善意,她应该忘记了吧?

    此刻她曾紧紧牵住我逃走的手在紧紧地掐住我的脖子,勒住我求生的氧气。

    “就凭你配我在这随你打转?!我有多少产业?!要我每天每分钟都在想你?我生意要不要做了!有多少人想取代我?你还在这玩meimei的小把戏?!”

    她的话开始口齿不清,她把被爱意困扰的愤怒尽数发泄在我身上,那棕色的眼睛直直地杀向我。

    jiejie,我们不愧是姐妹,波动强烈的情绪,jiejie,若不是没有人宠溺你,你是否也是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的meimei模样?

    我捏住她满是刀痕的手开始挣扎起来,好痛苦,可却控制不住脸上愈来愈浓烈的笑容,jiejie,你终于承认我是你的meimei了,是你唯一的良心唯一的情感寄托的人。

    在将要窒息的瞬间,我竭力从牙缝中挤出,“jiejie。”

    我知道即使我不喊jiejie,你也会松手。

    她的手忽地一软,我趁机挣开滚到一旁喘气起来,眼泪后知后觉地随着喜悦又恐惧的心情掉落,我捂住脸从小声呜咽到放声嚎哭起来。

    “一分钟,我给你选择。”

    jiejie坐在床边,她背对着我,那是她信任我的白旗,但我知道门外还有保镖,我不敢轻举妄动,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是要你亲爱的老公活,还是留在我身边?”

    jiejie,你接纳了我作为你meimei的身份,我们可以隐姓埋名,无人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只管纵情享乐,可我知道你一旦对我失去乐趣,会毫不犹豫地再次抛弃我。

    或许留在你身边,等你放松警惕,我就从你床边溜走,但我能逃走吗?

    我的想法是不是太笨拙呢?

    他不是我亲爱的老公。

    他是妨碍我前进道路的人。

    只要他不在了,威胁我豪门太太身份的悬顶之剑就会不攻而退,婆婆都已跟我约好,她明里暗里暗示我,只要这不成器给家族蒙羞的儿子死了,我就能用冷冻jingzi试管生子。

    jiejie,豪门连儿子都不爱,只爱美丽的女人的zigong。

    为什么无论哪里都是畸形的世界?

    留在jiejie身边意味着他活不下去。

    而留在jiejie身边能享有更多权力,能实现更多我想做的,超越法律的事。

    明明留在jiejie身边是最明智的选择,可是jiejie,我需要爱。

    我不爱你啊,jiejie,眼前逼迫着我做出选择的你,我完全不爱你。

    我沉默了半分钟,终于说,jiejie,他是我亲爱的老公。

    我能感觉到丈夫不再晃动,脸上仍挂着疑惑,似是奇怪一个网红怎么会认识黑社会似的女人。

    我知道即使平安回国,丈夫也不会与我回到从前。

    但我仍直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我踩在椅子上,刚要解开丈夫身上的麻绳,被剧烈的“砰”声与碎玻璃声震响摔落在地板上。

    地板上各色的毛发刺挠着我的手,丈夫的血液从我的眉毛滑下落到我的脖子上,流经脖子上被咬红的草莓。

    我抬起头,看到jiejie举着仍冒烟的手枪,枪口抢走了我呼吸的力气,她朝我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好像还是曾经与我年龄相差不大却格外成熟偶尔幼稚的jiejie,她好像只是在开玩笑,“一分钟到。”

    我爬在地板上瑟瑟发抖,我本以为自己能豁出一切奔向jiejie控诉她的恶劣,但我害怕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痛哭起来,“求求你,求求你……”

    jiejie,我坚信只要我忤逆你,你也会拿枪毫不在意地用子弹虐待我致死。

    “怕什么?”

    jiejie拿着手枪走了过来,我紧紧贴在地板上动弹不得,才发现她穿着凉鞋,左右大脚趾都裹着绷带,左脚两个脚趾,右脚三个脚趾。

    jiejie,你经历了什么?

    她绕过了我。

    我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求求你,jiejie,不要……”

    不要伤害丈夫,还是不要伤害我?

    我应该选择留在jiejie身边的,为什么我这么愚蠢,为什么会选择忤逆jiejie?!

    jiejie将手枪塞入丈夫的嘴中。

    我挣扎地站起身,明明对自己做好的心理暗示却还是无法阻止我身体的本能反应。

    “不要!”

    “你在装什么?明明是我的meimei,我还不懂你?装什么好人?这世界怎么会有好人?”

    jiejie的手枪不断敲打丈夫的喉咙深处,枪口走火、脑浆炸裂的闪回在我脑中猛地炸裂开来。

    我挣扎着往前匍匐抓住了jiejie的脚踝,“求求你,jiejie,求求你放过他……”

    求情是反效果吗?

    “你知道要怎么完美杀死一个人吗?”

    她究竟是满意我的反应,还是厌恶?

    我还是不够理解jiejie。

    但没关系,只需要很短的时间,我会缝合你的过去与现在,我已经快要知道jiejie的欲望,她呼之欲出的话语是我追求的线索答案。

    “要完美杀死一个人,除了rou体上,还得在精神上彻底摧毁他。”

    jiejie将手枪拿了出来,手枪上的唾液滴落在地板上,打湿地上的毛发,我忽然像看到混着我的血液砂砾与海水,她将手枪随意搁在桌上,屈膝半蹲扯住了我的头发。

    “要不要看看我的拍卖会?”

    我的眼泪仍在流淌,我感到浑身都要干枯了。

    “对了,你那个团队是哪里聘请来的?非洲?都晒成黑人了。”

    她伸舌舔吻起我的眼皮,“没事,我已经好好解决了。”

    “你把他们怎么了?”

    不要询问,不要在意,不要发散善心。

    但我忍不住问出了让我后悔的问题。

    “哗。”她把手指聚集又扩散,嘴唇的笑在抖,“砰——变成火人啦!”

    我双腿彻底发软,全都怪我,是我硬要带团队过来实现我本虚弱的目标。

    我不够残忍,才一错再错,我优柔寡断又脆弱又卑劣,替丈夫求情是错,害死团队是错,我不该招惹jiejie。

    我自以为是,以为jiejie害怕伦理,以为那自作聪明的角色扮演是jiejie默许的行为,可jiejie只是在嬉笑玩弄后半生在温室里生长的我。

    jiejie把我仍在分泌看不见的冷汗的双手放在了她的双胸上,她的心坚硬,双乳柔软,“喜欢吗?和你很像的jiejie,怎么会不喜欢我呢?我不是你亲爱的jiejie吗?”

    在畸形丛林中如鱼得水逐渐强大的jiejie,怎会不滋生扭曲自恋的心。

    我发着抖,呈着恨意的泪眼在瞪着她。

    她松开我的手,轻轻地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我的头,她把手枪丢在我的面前,推开门走了出去,她在喊保镖进来,把中弹的丈夫送入医院。

    我没有动弹,也没有碰手枪一下。

    恐惧让我直不起腰,她进来时在笑,我明白她很满意我的表现,在嘲笑我的懦弱,她知道我是只能依附别人生长的寄生虫。

    jiejie,你会后悔的。

    我暗暗发誓。

    她把我捞起来,这次没有角色扮演式浪漫的散步,她将我塞进加长车里,在车里,在束缚在地上中弹还在流血的丈夫面前,她把我紧紧地抱在怀中。

    我羞辱地挣扎,力度不明显,我不敢忤逆jiejie。

    “嘘,让我抱一会。”她贴着我的脖颈,声音很轻很低,“我喜欢你的灰眼睛。”

    “那是美瞳。”

    “我知道。”

    她止不住地亲吻我,我知道,我会在下周的拍卖会之前,被你看到这些日志。

    jiejie,不要妄图寻找我爱你的证据。

    我恨你,若你还有良知,放我离开,放过我心爱的丈夫,我会当无事发生,我会忘记这里的一切,我会长久地恨着你。

    这是你所期望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