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孟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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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母亲名叫孟惜君,父亲名叫许铎。 我的母亲是一个大学老师,父亲是一个工程师。 我父母结婚纯属自愿,谈不上是入赘,但是我出生的时候,姥爷的mama也就是我的太姥姥非得让我姓孟。 幸好我父亲不是什么封建的人,同意了我姓孟。 取名的事落到了我姥姥头上,那时候新中国刚成立三年,她说:“玉者,国之重器。就叫孟珏吧,珏是两块玉,希望小孟珏日后是重器中的重器。” 他们对我抱有的期望可见一斑,不知道我未来能不能达到他们的期盼,毕竟我现在才八岁。 二 我们四世同堂在美国的唐人街生活,从小我就发现我家和别人家有些不同,虽然经济上还可以,但是全家在这里都有种隐隐的格格不入之感。 我太姥姥和太姥爷不会说英语,一直不喜欢出唐人街,幸好他们年岁渐高,唐人街的一切基本能满足他们的一些生活活动。 我姥姥和姥爷倒是很喜欢接触一些新生事物,英语也说的很流利,我姥姥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念完大学,所以我家附近开了一个老年大学的时候,大姨找人给姥姥报了名,姥爷每天在家读读书,日常接送姥姥上下学,风雨无阻。 mama爸爸和大姨都是忙人,平时我除了上下学,除了家里的保姆就是张奶奶照顾我。 我喜欢听张奶奶讲话,因为她那里有很多故事。 三 张奶奶有时候会和我讲讲孟家的过去,她说孟家以前辉煌的时候,中国各地都有孟家的商行,说到这她眼睛亮晶晶的,旋即失落下去,我知道现在不行了,孟家的家业在多年的战乱中已经不复往昔了。 姥爷在美国还有几家工厂,也是孟家现在仅剩的家业了,都是大姨在经管,大姨聪颖厉害,工厂进益颇多,供养着一家人的生活。 张奶奶和我讲起过去的故事,讲起姥姥多次救了姥爷的性命,一起去新加坡生活的故事。我的mama就是出生在新加坡,在新加坡长大,但是后来日本侵略新加坡,不断屠杀当地华人,孟家一家人逃亡到了美国,多年产业都被抛下了。 mama就是在这里认识的爸爸,才有了我。 四 太姥姥和太姥爷每天养花读书,时不时出去溜达,姥姥怕他们孤单,给他们养了一只小狗。 据张奶奶说,太姥姥他们以前最不耐烦这个,嫌宠物脏,现在倒也当心肝儿一样养着了。 她摸着我的头,叹道:“以前啊,老夫人以前从来不在卧室里养花,嫌弃带泥的花脏,都是让小丫鬟把带着露水的花朵摘下来,送到暖阁里供她挑选,最后插在花瓶里观赏。” 我在她的讲述中看着那个有点耳背的弯着腰浇花的老妇人,她面容慈爱看不出张奶奶讲述中以前那个威严无限的夫人模样了。 从张奶奶讲述中的他们和现在我认识的他们相比,有一种世事变迁的感觉,唯一不变的是一家人永远不分开和姥姥姥爷的爱情。 五 姥姥年过五十,因为保养得益风采依旧,老年大学有几个老头儿明知道姥姥有丈夫,还恬不知耻地最求姥姥,美名其曰是美利坚赋予他们的自由。 姥姥不堪其扰,差点想从那里退学。 大姨知道这件事之后,正想用点手段解决一下,姥爷默默地给大姨出了个计谋,很简单,让他去姥姥的班上插班。 于是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以姥爷把几个没眼色的送进医院为结局。 那时候姥爷已经六十多岁了,我看着姥姥半是嗔怪半是心疼地给他青一块肿一块的脸上药的样子,心里又酸又甜。 大姨看着我羡慕的样子,不认同地摇了摇头,“你现在给我好好学习,要是敢早恋,等着皮笋炒rou吧。” 我吐了吐舌头,长这么大mama和大姨都喜欢用竹笋炒rou吓唬我,却从来没有让我吃过竹笋炒rou。 “唉,即使六十岁了也改变不了为了爱情就失去理智的性子。”大姨赞叹道,听起来是不认同的话,但是大姨的眼睛亮亮的,倒是一股子向往的神情。 六 我很奇怪大姨明明是向往爱情的,为什么一直没有过伴侣呢? 我去问张奶奶,张奶奶叹了口气,“大小姐就是个怪人,你看要是像二小姐一样,到了年纪该结婚结婚,该生孩子生孩子,顺顺利利的多好。小小姐这么可爱。”张奶奶摸了摸我的脸蛋,道:“大小姐要是也有个孩子和你一起作伴多好啊。” 美国的家庭都是多子女的,我也羡慕同学们都有兄弟姐妹,只有我是个独生女,没人陪着玩十分寂寞,认同地点了点头。 张奶奶又道:“到时候我们都没了,她一个人可怎么办啊,小小姐,你长大了一定多看看你大姨,别让她晚年无着落。” 我听话地点了点头,安慰她,“你放心,你们都会长命百岁的,好好陪着大姨就好了。”张奶奶爱怜地把我搂在怀里。 但我还是没明白,又去问mama。 mama拦着我,“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学过这句了吗?” 我点头。 mama道:“你大姨是个高洁之人,即使向往爱情也是向往最完美的爱情。但是天下没有一丝缺憾都没有的爱情,所以她不要。” 我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地说:“我大姨喜欢好的,不要坏的。” mama刚要点头,我说:“天底下没有男人能配的上我大姨。” 大姨正巧进屋给我们送雪糕,里面有一根是我和mama都爱吃的,mama瞬间如鹰抓老鼠一样夺走了它,飞快地拆开袋子,放到了嘴里。 大姨问:“你们说什么呢?” “说你呢,你侄女说没有男人能配的上你。”大姨忍不住笑了一下,mama舔了一口雪糕,举到我面前,“mama吃过了,你还要吗?” 我颇有些无语地看着mama不怀好意的笑容,觉得她有些幼稚,我已经上了小学还想逗我哭,我慢条斯理地来到大姨面前,找了一根比较喜欢的,没有理会她。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额,小孩子长大了就不好玩了。” 七 某一日,我放学回来,家里静悄悄的,走进了门,我才想起来大姨她们说今天要去看电影,看来全家都去了。 我上了二楼,突然听见姥姥的屋子里传来一曲柔情似水的曲子,我缓步走过去,看见姥爷穿着月白长衫、姥姥穿着竹叶青的旗袍,都是上了岁数的人,若说身材还和年轻人一样是骗人的。 但我就是觉得,姥爷揽住姥姥的腰,两个人在屋中慢慢跳舞的样子比我们学校最登对的男女抱在一起跳舞还要动人。 我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他们一会儿,没有进去打扰他们,姥爷过了一会儿看见了我,让我进来。 我见他们不跳舞了,心里很为打扰他们感到抱歉,姥爷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问我想不想学跳舞。 我点了点头,姥爷先教我跳男步,我和姥姥跳;姥姥又教我跳女步,和姥爷跳。 我一时间学不太好,时不时会踩他们的脚,整间屋子都是我们欢畅的笑声。 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 八 我家有一个厚厚的相片集,上面有的人我认识,有的人我不认识。 我姥姥姥爷年轻时候照的照片让我百看不厌,那时候两个人都是风华正盛,看起来登对得很,再加上张妈给我讲过他们之间浪漫又荡气回肠的故事,我总是爱看着他们的照片想象着他们的故事。 整个照片集除了姥姥姥爷,还有一对青年男女,男人看起来身姿挺拔如画眉目间荡漾着柔情,女人长得柔美大气眉目之间有几分与姥姥相似,但不知道的绝对想象不到这是姥爷的meimei和妹夫。 也就是我的姑姥姥和姑老爷,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张妈告诉我他们为国牺牲了。 这张照片是太姥姥最爱的一张,时常摩挲着看,后来大姨专门找人帮她放大了一张,放到了她的卧室里。 从张妈那里听到很多故事的我,发现时间流逝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多少生命会随之逝去,多少人又因此而改变。 所以那天我们全家拍完合照后,我把所有人都抱了一遍,包括一直不好意思的太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