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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夜晚气温很低,刚出门柳心就打了个寒颤。外面只有一条围着灌木和假山的小径,刚刚的热闹喧哗此时全都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只剩下月光静静地照射在滴着露珠的树叶上。柳心把挽起的袖子放下,继续往前走。这里好像没什么人来。她一直走到尽头也没看见半个人影。小路尽头有一个小亭子,栏杆外是安静流淌的小溪和幽深的林木山石。蜿蜒的水面清澈见底,映衬着树叶缝隙投射下来的月影波光粼粼。柳心在边上坐下,静静地看着水里浮动的水草。想当初在邛碧岛,也是一样的月色一样的波光……也不知道‘杜明越’一个人在家里怎么样了——上次过年离开了两个星期,他就嫌一个人在家寂寞孤单;这次她跟着丈夫出来玩儿虽说只有三四天,只怕到时候回去了又是一顿“身体力行”的好言安慰……唉,两个老公一前一后一虚一实,实在是不好伺候啊~柳心正沉浸在甜蜜的忧伤中,突然,她闻到一阵古龙香水的味道。那味道清新如风,凛冽似雪,挺拔如松,温柔似云。在这个寂静的春夜里,仿佛诗人在江君子临河。莫非……是他?柳心回头一看——果然,不是甘崇又是谁?“咦,杜夫人?这么巧,您也在这里。”甘崇手里端着杯红酒,从石子路上缓慢走过来。月光洒在他的肩头,溅起一层雾色。“……甘先生。”柳心怔了怔,礼貌地点点头。甘崇本想进亭子里坐坐,但看见柳心脸上的戒备,便自觉地停在十步开外,将身体斜靠在亭柱上。亭子外面的夜空深蓝宁静,修长的男子仰头望天,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两人就这样静默着。他们所处的小亭子离酒席有些远,恰又隔了些低矮的灌木和假山石。远处零星的碎光透过树叶照过来,隐隐约约只见一片水青色的光晕。亭外溪水静静流淌,偶尔一两片残叶飘落,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亭檐投下湿蒙蒙的月光,后又沿着栏杆流下。清冷的寒意则顺着小腿上的汗毛一根一根蔓延上来。柳心嗓子眼发干,想说点什么。可想问的话却堵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那边的男人倒是一片云淡风轻。他将杯子里的酒晃了两圈,抿了一口,然后淡淡地说:“其实,你不必怕我。”柳心一愣。不过她还算机灵,连忙干巴巴地笑着回道:“不会啊,我……”“你老公应该告诉过你,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甘崇似是有点醉了,俊俏清秀的侧脸上浮起两团红晕,好似寂静雪山升起淡粉色薄雾。他并没有看柳心,而是偏着头轻轻摇晃着酒杯。红酒醇厚浓郁,在玻璃杯壁上留下淡淡的红痕。他的眼眸里波光流转,温柔地好似杯中红酒——或许,那个彭氏集团的女老板就是被这样缠绵的眼神俘获了吧……如此温柔的目光,语气却很悲伤。悲伤得,仿佛令月亮也要哭出来。什么样的人?柳心想。甘崇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那个卑躬屈膝,宁愿放弃尊严也要向权势靠拢的人?还是那个在下着雨的阴天里,靠在车窗上讲故事的人?亦或只是茫茫人海里,因着某一次的机缘擦肩而过的路人?柳心不知道。她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复杂了。柳心偏过头去看栏杆外的流水,有几条小鱼儿静静地停在石头的阴影里:“甘先生,”她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在别人眼里你是什么样的人。评价在我看来是一件很难的事——我没有与你共过事,所以不知道你对待工作的态度如何;我也没有与你朝夕相处,自然也不知道你为人处世的人品如何;你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我并没有参与,而我也没有看透人内心的能力;但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在二十三岁时嫁给了我的丈夫,从那之后我就有了方向。或许还有些糊涂,或许还太过年轻,但是有他陪着,我就觉得很好。而以后的我,大概也会是一个爱着他的人。甘先生,你我萍水相逢,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实在不太清楚,我相信阿越也没有准确的答案。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柳心把头转过来,对他笑了笑:“你讲的故事,很好听。”女人穿着条纹长袖和牛仔裤,坐在阴影和月光的交界处。树影落在她的脸上,表情柔和而平静。她的眼神清澈,笑容和煦,似乎刚刚的那番话只是随口说出来而已。有这样一类人,他们平时看起来平貌无奇,天生就没有引人注目的特质。但是他们总能在某个不经意的小时刻里,用一个普普通通的手势、眼神或者动作,让你再也无法忘掉他的存在。他们让你相信,不管世事多么混浊,总会有这样一个人,过着一尘不染的小日子,为生活的美好而鼓掌欢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甘崇想起小时候背的那句古诗。他突然觉得,今晚的月光,似乎是格外的恩赐。“……”甘崇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柳心低头看了看表。该说的都说了,她也该走了。忽地,亭子另一边的草丛里发出了奇怪的声响。“谁!——”甘崇平日里做贼做惯了,听觉也极为灵敏。他把玻璃杯放在石桌上,冲过去扒开草丛仔细检查一番——什么也没有。而柳心看见那个站在甘崇身边的透明家伙时,心脏都吓得快要跳出来——他怎么来了!?“咳咳……甘先生,”柳心扯着笑,眼神示意‘杜明越’别动:“您先回去吧,等会儿我丈夫就要过来了,要是被他看到我们俩在一起……”她说的很隐晦,但柳心知道他肯定听得懂。甘崇深深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沿着石子路走开了。柳心也不想伤了他的自尊,但是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你怎么过来了!?——”柳心扯着‘杜明越’的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