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吴灵薇此话一出，一时间，众人都将视线落在了你的身上。而这其中，又尤以章涵雁距离你的位置更加稍近一些。

    她先是顺着吴灵薇折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那正在掩面啜泣的卖身男子，瞬息后，她又将视线移了回来，再次一错不错的落在了你的脸上。

    那被吴灵薇揽在怀中之人气急间，眼尾泛红，粉面琼鼻。在被束缚着，恼怒气急却反抗不得只能胸脯剧烈起伏的姿态，竟比男子还要娇艳几分。

    而看着你那被束缚在怀中挣扎不得惨遭羞辱的模样，章涵雁竟心中一颤，喉间也是突觉干渴，脑中竟不自觉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吴灵薇说的不错，若是跪在那处的是你，不止围观之人少说也是现在的百倍之数，怕是众人为夺下你的所属权还会闹下不少的祸事。

    毕竟，若是你在人前露出这般眼尾泛红，一副受到屈辱的模样，非但不会引来别人的半分怜悯和敌人的愤怒，反倒是会更加的引起她人的蹂躏羞辱之心，只恨不得能将你更加狠狠欺负到哭出来才是。

    而最叫人欲罢不能乃至心口酥麻难耐的，是偏偏那人对自己的这副姿态还一无所知。

    反倒...叫人更加想要压在身下狠狠欺负了。

    待章涵雁心思恍惚，仿若中毒一般终于能从那人脸上移开视线时，却发现周围骤然寂静下来的众人，又何尝不是用着那般暗自觊觎垂涎，恨不得将那人拆吃入腹的视线死死的盯着那人呢。

    明明...刚才她们都还只拿那人调笑，一副嫌恶奚落之态，现在竟就成了这般。

    又或者，厌恶本就是假。那掩藏在厌恶之下沉沉的觊觎垂涎，才是真的。

    就连在春风楼上正揽客的小馆，也是偷偷的将视线落在了那人身上。细察间，竟也能从那低贱的眼神里觉出一二分胆大包天的垂涎来。

    察觉到那道视线，章涵雁眼中含怒的狠狠瞪了那胆大包天的小倌一眼，突然间便领悟了那日庆功宴上二皇女赵令仪眼中包含的意思：

    那是对低贱之人也胆敢觊觎自己所要独占标属之人的怒气，与她在看向胆敢觊觎自己所属之人的卑贱东西时高高在上的嘲弄。

    可让章涵雁没料到的是，楼上那小倌虽然在她的逼视下收回了视线，眼神间却满是不甘。

    像是只要稍稍给他一点间隙，他便能像着那阴沟里的腌臜鼠类一般，顺着你的鞋袜飞快的爬进你的腿间，瞬间便能在你身上留下类似标明他领地一般让人厌恶气急的味道。

    只是转眼间的功夫，章涵雁便没了之前说是要带你去寻乐子的心思。像你这样的人，实在是应当一直待在后宫宅院之中让人妥善的珍藏才对。

    就像之前赵令仪所做的那样。

    但不等她要上前拉着你回去，吴灵薇便朝她警告的一瞥，径直拉着她怀中仍在恼怒不休的人往春风楼里去了。

    只是瞬息的时间，章涵雁便只能看着吴灵薇边半是胁迫半是诱哄的挟着那人往里，边微微低头，用着哄弄的语气道：

    “刚刚是我出言不逊了，还望五皇女殿下赎罪，灵薇等会儿便先自罚三杯，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记恨在下才是...”

    *

    春风楼中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

    明明不是年关时候，却还是处处都挂了大红的灯笼，每移几步便有着红色的薄纱帷幔，时不时地便有穿着清凉暴露的年轻男子从里面穿梭而过。

    春风楼是朝都最大的南风馆，里面的小倌长相自然也是个顶个的出色，是不知道令多少女子魂牵梦萦的桃花源，销金窟。

    但你被吴灵薇半挟着进了春风楼后，不说是像其他女子一般左拥右抱，或者直奔某个房间找自己的老相好，便是连眼睛都不敢转动着四处乱看的。

    吴灵薇见你一路都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低着脑袋嘴里一直不停说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模样，心中在突兀升起一股你在她身边时，都不会把视线落在男子身上的乖巧老实的满足的同时，又生出一个叫她心底酸麻难耐，乃至是醋意与愤怒交涌的怒气来：

    你这般压抑女子天性，在外都不敢进小倌馆，甚至是多看其他男子一眼的乖巧模样，到底是谁养成的？

    是你去年才迎娶进门的郎君孟时安，还是那个自你十一二岁时起，便将你牢牢的把控在身边严加管束，不让旁人接近半分的二皇女赵令仪？

    但不管是哪个，都令人憎恶。

    吴灵薇眯起眼，在春风楼老鸨迎上来便要轻抚上你的手，却被你寒毛直竖的立马就想要打掉时止住了你的动作。

    “殿下对男人如此避如蛇蝎的模样，是真如传闻中那般惧内。还是说，殿下其实根本就不喜欢男人...而是有磨镜之好？”

    “怎么可能！”

    你才从面前这个行走间腰若扶柳，眼波流转‘美’老鸨，那一上来就要用手暧昧的扣弄你掌心的恶寒中清醒过来，便听到了吴灵薇这样的话，一时间恼怒非常，立马反驳道：

    “我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喜欢女人的！”

    刚刚之所以做出那样的反应，不过是因为虽然你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近十年，但还是接受不了这里的男子太过于擦脂抹粉，乃至‘摇曳生姿’‘风情万种’的模样。

    实在是因为你在来到这里之前便已经有了固定的世界观，就算是在时间的消磨下已经逐渐被这里同化。但潜意识里，你还是更喜欢不那么‘风情万种’的男人。

    可在这个以男子弱不禁风为美的朝代，你若是说出了这样的话，岂不是更加坐实了你喜欢强势男人和惧内的流言？

    所以在吴灵薇紧接着问你那为何看到像老鸨这般虽年岁较之你们稍长，但比起其他小倌却更显风情迷人的美人却要推开时，你便只顾着低头疯狂思考，却没看见吴灵薇骤然暗沉下来的神色来。

    “那是因为、因为二皇姐曾经说过...”

    你脑子飞快的转动想着措辞：“是因为二皇姐说过，身为皇嗣，我们理应做好众人表率，不能总是沉溺享乐叫人耻笑。”

    赵令仪确实在第一次抓住被章涵雁带出去偷偷回去后的你时，对你训过话，也在打过你棍子后，还把你扔在她卧室里床榻前罚跪了一整夜。

    不过那时候赵令仪对你对你说的可不是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而是坐在梨花椅上高高俯视着跪坐在院子里的你，冷声道：

    “羡青，我平生最厌恶不洁之物，人也不例外。若是让我知道你脏了，不干净了，或是被什么肮脏东西染上腌臜味道了，那我...便将你扔掉。”

    当时赵令仪话一说完，跪在冷硬地面上的你便僵了身子。

    赵令仪口中的将你扔出去，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让两个腰粗膀圆的护院将你提着扔出她的王府门外。而是要将你活生生的捆了，嘴里塞上布条，用草席一裹，就那么扔到乱葬岗去。

    你之前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她，便被她这么扔过一回。

    只不到一个时辰，你在草席里听着外面瑟瑟阴寒的冷风，和林间传来的若有似无的狼啸狗叫，便被吓得两股战战，惊惧不已的呜咽哭泣起来。

    等后面赵令仪将你从乱葬岗上抱起来时，你已经是不敢再忤逆她半分，只是浑身颤抖着瑟瑟往她怀里钻去，已经是对她所说的全都是为你好之言再不敢有半分异议了。

    想起这段往事，你的背后又是生起一股冷汗，早已是忍不住就想要转身离开。但偏偏吴灵薇在你转身时便又将你勾住，压实了凑在你耳边闷闷笑着。而后，才用听不出什么语气的调子道：

    “看不出来，羡青居然这么听二皇女殿下的话。”

    “如此姐妹情深...倒是令人心中艳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