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十五
易国峰一直看着表,把手表放枕头边上,撑着手臂趴在晓飞身上,满头是汗,一边动一边看表,蹙着眉毛呼吸粗重,突然他僵在那里不动了,晓飞感觉到他的大腿肌rou在颤动,晓飞刚要说话,这时身上一轻,易国峰抓起手表戴上,然后飞快提上裤子抓着衣服跑了,晓飞还没回神,躺在那里感受着身体越变越凉,然后尖叫着把枕头边的东西摔了出去,看来她要防备的不是女人,她的敌人一直都是易国峰的工作。 “我今晚大约,”易国峰打电话汇报,“十点,十点到家。” 晓飞还生气早上被扔下的事,甜甜地讽刺道:“那你就别回来了。” “也行。”易国峰没听出晓飞在说反话,“那我今晚就住单位了,明天看看能不能早点回去,挂了,啊。” 晓飞拿着话筒听着里面的盲音难以置信,放了听筒没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 还是易国峰,小心翼翼道:“我怎么觉得你刚才语气不大对,要不,我还是回家吧。” “和你的工作过去吧!”晓飞挂了电话。 到了十点,易国峰果然推开了卧室的门,拿着一个本子,晓飞翻了个身不去看他。 她感觉到易国峰坐到床上,然后是纸张的翻动声,易国峰凝重的声音响起:“报告领导,据统计,今天一共有七名女性和我有过接触,第一位,我不认识,对话时间在八时十五分,她说,易处,早,我微笑颔首,括号,不带任何感情的,礼貌性的,括号完,回了一句,早,无肢体接触,第二位我认识,但不知道名字,她说……” 晓飞憋不住笑,起身把本子从易国峰手里夺过来,上面甚至记着女性食堂工作人员问易国峰要几块排骨,递餐具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 “我有这么刁钻吗!”晓飞气鼓鼓地问。 易国峰迟疑道:“没有,吧?” 晓飞没好气去打易国峰:“我是惦记你的身体!” “哦。” 晓飞嫌弃道:“你在单位能休息好吗?你看你的胡子。” 易国峰摸着下巴,小声道:“别说刮胡子,今天早上我脸都没洗就出门了,到了办公室才偷偷擦了把脸。”他没有不讲卫生,只是晓飞的标准有点高。 晓飞往后退了退和易国峰保持距离,问:“那你刷牙了吗?” 易国峰笑了笑没说话。 “那你还不去!”晓飞往床下踢易国峰。 易国峰身体根本就没恢复好,胳膊不能长时间举着,他自己刷了牙,晓飞拿肥皂糊在易国峰脸上,等着胡子软化以后,拿剃须刀给易国峰刮。 “你轻点。”易国峰提醒道。 晓飞拿剃须刀当菜刀用,在易国峰脸上用力从上面拉到下面,抱怨道:“你的胡子太硬啦。” 刮完以后易国峰对着镜子摸他发红的皮rou,虽然没破皮,应该是火辣辣的,晓飞拿她的护肤品递给易国峰:“要不你抹点?” “给我抹点吧,有点疼。” 给他抹吧,他又嫌香。 “爱用不用!”晓飞的耐心告罄,扔下他不管了。 易国峰昏昏欲睡但仍然强撑着,等晓飞睡着再睡,怕鼾声吵到晓飞,晓飞一时半会又睡不着,心里怪不忍的,第二天早起把他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衣服叠一下装在包里。 “怎么起这么早。”易国峰起来睡眼惺忪地往洗手间走。 晓飞等他出来才说:“你以后晚了就住单位吧,东西我给你收拾好了。” 易国峰走上前仔细端详晓飞的脸,小心道:“说反话呢?我昨晚吵到你了?” 晓飞笑起来,认真道:“我说真的,忙的时候就不要回来了,回来我还要伺候你。” “是,不想照顾我,还是心疼我?”易国峰离晓飞更近了一点。 晓飞刚要嘴硬,又xiele气,回身勾着易国峰的脖子道:“当然是心疼你啊,住单位可以省出一个小时的车程来。” 易国峰捏着晓飞的腰往他胯上按,换了话题:“怎么起这么早,我还没有履行夫妻义务。” 晓飞立刻火冒三丈,一把推开他:“哦,掐着表做,做完就跑,把我晾那!” 易国峰拎着包和乐乐一起走,走的时候又迟疑回头看晓飞。 “怎么了?”晓飞问。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晓飞想了想,如今昆曲已经不时兴了,邓丽君在南方极为出名,晓飞便带回家很多邓丽君的磁带,她自然也会唱,闻言掐了个兰花指眉飞色舞唱道:“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虽然已经是百花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易国峰打了个哆嗦,按着乐乐的头转过去,催促道:“快走快走快走……” 晓飞冷哼一声,心想易国峰不识抬举,邓丽君多好听啊。 到了傍晚易国峰果然打电话说今晚不回家了,然后有人趁虚而入。 “爸爸不在家我可以陪你。”乐乐乖巧道。 “谢谢,”晓飞毫不留情,“我喜欢一个人睡。” “你一个人不安全,衣柜里藏着小怪物。”乐乐神情严肃。 “你可真是你爸亲生的,小心思不用大道理裹挟着说不出来对吧。” “这都是我作为一个女儿应该做的。”乐乐乖巧道。 “更像了。”晓飞评价道。 晓飞拒绝了她,但是她不听话,半夜三更推开了晓飞的门。 “我说了,我不需要人陪,回你卧室去。” 一双大手摸上了晓飞的腰,把她吓了一跳,接着易国峰的声音响起:“不是说不分房睡吗?” 晓飞松了口气,抱怨道:“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在外面睡不着,翻来覆去,不如回来。”易国峰脱了衣服爬上床,含着晓飞的嘴唇说道。 晓飞猛地睁开眼睛:“你刷牙了吗?” “……早上刷了。” “滚下去!”晓飞又一脚把易国峰踢了下去。 把易国峰赶去刷牙,他回来以后躺床上不睡,接二连三地叹气。 晓飞闭着眼睛问:“你刀口在疼吗。” “没有,多长时间了,恢复好了。” “那你唉声叹气干嘛?” 易国峰又叹了口气:“你刚才那一脚让我想起洞房来了。” 晓飞睁开眼睛防备起来。 “别人的洞房,对吧,我的,嗐!”又是长长地叹气。 这是和她算账来了,蹬鼻子上脸,晓飞冷哼了一声:“别人的洞房也没把新娘子弄伤啊。” 易国峰支起身子严肃道:“那是正常的处女膜破裂!” “不对!我明明就是受伤了!”晓飞爬起来和易国峰对峙。 “我承认,”易国峰语气缓和了一点,“我可能是太着急了,没有等你准备好就,嗯,但绝对不是,绝对没有把你弄伤。” “那就是伤!是新鲜的、流动的、血液,而且疼了好几天。” 易国峰不承认:“你说的这些症状都是正常的。” 晓飞哼了一声躺回去:“反正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办法验伤了,还不是随便你怎么说。” 易国峰语气又缓和了点:“就算我不小心把你弄伤了,你也不能把我赶出去啊。” “你听听,你自己听听,你的话有逻辑吗?” “那我再给你道个歉,没有经验,就看了两本书,可那些书都是男人写的,没人告诉我,要重视女方的感受,错了我可以改,我们可以慢慢来,可你一点也不给我改正的机会,把我闪了那么多年,我心寒哪。”易国峰又叹了口气,他家庭地位上去了,最近大有当家做主之势。 晓飞一向识时务,她坐起来,像新娘子那样盘腿坐着,嗲声嗲气道:“那我再赔你一个好了呀,我叫宋晓飞,是你的新娘子,和你结合我很开心,希望我们可以度过幸福美满的一生。好了伐?” 易国峰又叹了口气起高调:“晚了,寒天饮冰水,是滴滴在心头啊。” 晓飞也有办法:“那你怎么不为我想想呀?见了没几面的人,脱了裤子就……” “嘘嘘嘘!”易国峰制止晓飞说下去,但是又忍不住笑,“算了,算了,俱往矣,以后不提了。” 晓飞趁热打铁,给易国峰把这个心结去了,信口胡诌:“我怕你呀,我哪里见过这样壮的男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浓眉大眼棱角分明,我又害怕又害羞,你也没和我说两句话就给我脱衣裳,我可不吓坏了嘛~”她拖着长腔说道。 易国峰飘飘然了。 “别生我的气啦,我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呀。” 易国峰看上去心结全消,晕陶陶地说:“你把今天早上给我唱的歌再唱一遍。” “你不是不喜欢听吗?” “我不喜欢白天听。” 晓飞想了想看着易国峰换了首歌,也是邓丽君的,她从小学昆曲,又说惯了吴侬软语,竟比邓丽君还要甜几分:“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就算她不是真的,易国峰也愿意相信,翻身压住晓飞,从脖子开始吻起,晓飞躺在那里继续唱歌。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乌黑的脑袋埋在晓飞的胸前大口吞咽。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易国峰吻到了晓飞的肚子上。 “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易国峰把裤子脱下来,伏到她身上。 “啊……”晓飞的歌停了。 “别停。”易国峰含糊道。 “你问……我……爱你……”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晓飞断断续续地乱七八糟地唱,今天不是满月,缺了一块的月亮在她的视线里晃,晓飞百忙之中心想这歌词好有哲理,爱情可不就是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有时候多一点有时候少一点嘛。 易国峰做完汗津津地抱着晓飞,拿着晓飞的手摸他的心口,低声说:“月亮也代表我的心。”若有似无时多时少嘛,晓飞在心里补充道,并决定以后会管理地更严一点。 这件事留下了一个后遗症。 “关了它!”易国峰朝放磁带的侄子喝道。 “啊?” “靡靡之音!”易国峰斥道。 “二叔你太老土了,这是邓丽君。” “换一首,别听这个。”易国峰变换了一下坐姿。 侄子莫名其妙,按着快进键把《月亮代表我的心》跳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