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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是了。要忘了他么?要忘了他啊!当着童朗的面,方辰淡定地将地上的衣物拾起;她灵巧地系着内衣搭扣,又利落地套上毛衫,吹干头发,套上外套。从头到尾,都没再看男人一眼。一眼都没有。哪怕童朗全程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床边,盯着她一点一点把自己重新包裹好。她都没去看他。终于,男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明明是求仁得仁,为什么自己还会心痛呢?童朗感觉自己痛得就快死掉。那就……让她也尝尝?“我刚才没注意,你自己记得吃药。不然会很麻烦。”他声音冷酷,不带一丝感情。女人没回头,亦没有答话,关上门决绝离去。┈━═┈━═┈━═┈━═┈━═☆街边,方辰就着冷冽的矿泉水,将药片咽入了腹中。可惜喝得太急,有水逆流灌进了气管,将她呛得是涕泪横流——这望情水,真是比烈酒还带劲。秋天的夜总是来得格外早,才五点刚过,天就已经暗了下来。方辰打开手机,看了眼日历。毫无防备地,她被那个数字晃了晃眼。自己最近忙昏了头,怎么连这件事也忘了?不该。四十分钟后,的士司机贴心地将方辰放在了墓园门口:“小姑娘,你这进去不要待太久啊。晚了可没车坐的。”方辰点点头。大门口,正要收摊的老板递给了她一篮菊花,没收钱。“再卖我一篮吧。有两个人,不够的。”女人浅笑着,语气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老板皱眉,复又叹了口气:“哎……那你都拿去吧,不要钱。”来自陌生人的关心与善意,让方辰还没走到墓前泪就先淌了下来。沉沉暮色中,似乎有人先她一步到来。“都有快二十年了吧……你在底下还习惯么?”那石碑前蹲坐着的男人,语气悲怆,“我来晚了一天?不晚,你这碑上面的时间刻得根本就不对。我总觉得,只要我不知道,你就还在,你就没死。但为什么第一个发现你的人偏偏就是我?呵。”将酒洒在墓前,男人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啊……好着呢。十好几年没见,长大了很多。看着白白净净、乖乖巧巧的,像瑛子,但更像你,就连那性格也和你一样的轴。”“这孩子居然半路跑来学画。哎,我都不乐意教她好吗?总是拿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缠着人问,想法是一茬接一茬的,没个消停时候。她还总以为我没认出她来,但她哪儿知道啊,自己那眼珠子一转,心思就全写脸上了!跟你一样,傻子才看不出来,呵呵。”说到这里,男人居然笑了起来,“但是这孩子多好啊!聪明、勤奋、有天赋,还憋着骨子不服输的韧劲。如果你还在,她也不至于走这么多弯路,到现在才摸进门……你说,你和瑛子怎么忍心,就把她丢这儿了呢?”男人笑到一半,声音里开始点哭腔。“你恨吗?你当然不恨。你都化成灰,和瑛子长长久久去了……但我恨呐!那邢江来凭什么就能为所欲为地支配别人的人生?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大手一挥,名额一换,两条人命就没了。你说,他这每天晚上,能睡得安稳吗?啊”……夜风吹动树枝上干枯焦黄的树叶,发出干燥又脆弱的沙沙轻响,合着墓碑前面那个人的低语与哭泣,就像在吟诵一首来自久远时空中的悲凉诗歌。待那人情绪平复,方辰提着步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看清来人,顾亮脸上先是一惊,但随之,又释然一笑。“你……来多久了?”“很久。顾伯伯,我都听到了。”顾亮的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方辰的肩膀:“好孩子,那些都是上一辈的事,和你没什么关……”“和我有关系。”方辰笑了笑,“但我知道该怎么处理,您不用担心的。”待顾亮走后,方辰将花篮摆好,退后一步,对着父母的墓碑就重重地跪了下来。咚、咚、咚。直起腰,方辰看着那两张巴掌大的黑白相片,笑了。男人清俊儒雅,女人美艳明丽。多美好的两个人啊!但如果是活生生的,就更好了。┈━═┈━═┈━═┈━═┈━═☆第二天,方辰是在美兰苑那间小卧室的床上醒来的。已经十点了,却没人将她叫醒。不过,她本来就是一个人,几点睡,几点醒,都可以的。但方辰还是将手机从枕下拿了出来——可惜早在昨晚,它就已自动关机了。插上电源,洗漱完毕的女人将其打了开来。拨号图标上的数字,红得触目惊心。一共二十八个未接来电,最迟的一个,凌晨四点半,来自邢觉非。这人又是一夜不眠?所以,方辰该为此感到愧疚吗?也许吧。毕竟还有人在等她回去。那就再去一趟那里吧!最后一次。方辰对自己说。门是王妈开的,她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这会儿直接皱成了一团。“你还知道回来?!”邢江来坐在沙发上,抬手重重地拍了拍扶手,“谁让你去美院的?啊?还旁听……你打算瞒天过海过一辈子吗?!星星,你太让我失望了!”呀,知道了呢!呀,发火了呢!方辰在心里冷笑。抬眼,方辰看了看厅里其他两个人——邢觉非欲言又止,秦月白则一脸无奈。都等着她认错呢。她偏不。“确实要让你们失望了。我只是来拿点东西而已,拿完就走。不会再回来了。”方辰的回答,显然不在在场任何一个人的意料之内。“囡囡,你在说什么啊?”秦月白挡在暴怒的邢江来面前,一脸不可置信,“快,认错去!你只要服服软,你舅舅这边……”“舅妈,我做错什么了?又要认什么错?”方辰看着这个温柔的女人,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因为画画吗?我为什么就不能画画呢?”“是怕我重蹈父亲的覆辙?还是……因为某个人,在心虚,在害怕啊?”“囡囡,你……”秦月白几步走到方辰面前,想要拉住外甥女的手。将她的手轻轻挥开,方辰垂下眼,终是将这第一滴泪,流了出来。“舅妈,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我爸他不该走得那么早!”她这句话,犹如一颗惊雷砸下。轰的一声,大厅里余下三人的脸色就此发生了剧变。邢江来脸上神色快速转换,然后便颓然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