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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活着感到开心。他隐隐约约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作为一个杀手,必须冷血无情,无牵无挂。像林知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扰乱他的人,不仅不该救,反而该杀。但是他心里也明白,其实自己从见她第一面起,就做出了选择。去他妈的冷血杀手,老子要朋友!昏迷中的林知若眉头还紧紧皱着,晋殊歪头看了她一会儿,伸手过去想帮她抚平,不料眼前赫然出现一只皮破rou烂,几可见骨的鬼手,把他吓了一大跳,随即发觉这就是他自己的手,只是挖掘时被用坏了。这样的手自然不好去触碰林知若,于是晋殊收了爪子,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林知若被雨水淋湿,脸上脂粉尽褪,右颊现出了那道细长的疤痕。晋殊特别喜欢这道疤,因为这是他在林知若身上留下的印记。他总觉得是因为这道疤,自己才能再次遇见她。低头在细长的疤痕上亲了一口,晋殊起身捞起林知若的胳膊,把她从车厢里拖了出去。林府的人本已不抱什么希望,忽然间见到小姐生还,无不惊喜,一帮人闹哄哄接过了林知若,抬上马车,扬长而去,一时间倒把救出小姐的人忘在一边。晋殊暗中跟到了林府,坐在房梁上,看着他们忙前忙后,请医问药。林知若似乎伤得不轻,晋殊隐约听到帐中响起接骨的声音。“不……不接了……”林知若哭喊起来。她的声音并不大,晋殊却好像忽然受到惊吓似的,整个人猛地蜷成一团,并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接骨是非常痛的,林知若的哭声不断地从纱帐后传出,她每哭一声,晋殊就剧烈地颤动一下,同时把自己蜷得更紧。他这个姿势持续到了深夜,尽管治疗早已结束。待紫菀也去外间睡下了,晋殊才慢慢舒展了自己的身体,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不知是身体僵硬了还是怎么,他落地竟发出了咚的一声,还踉跄了一下。不过并没有人被他吵醒。林知若服了药,睡得正沉。晋殊在床边脚踏坐下,趴在床沿,埋下头轻轻拱了拱她的手。林知若自然不会有任何回应。即使她醒着,大概也不会再摸他,反而会摆出一副生疏冷淡的神情说,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想到这里,晋殊轻轻地哼了一声,一口咬住林知若的手指。在她指头上留下一个牙印后,他松了口,安静地把脸埋进了她的手心。结束了。他从湖州千里迢迢地追回来,是要杀她也好,要报仇也罢。从这一刻起,一切都终结。他输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你怎么对我,你永远都是我天下第一最最好的朋友。”PO18驯猫记2929深夜,琳琅馆。林知若猛地惊醒过来,浑身大汗淋漓。帐外,有一盏连枝灯静静地亮着,是她嘱咐紫菀留下的。自从在地下被活埋了一天一夜,她就开始害怕黑暗。四周静谧,她的被窝里塞着汤婆子,外头熏笼里燃了宁神香。这是她的房间,不是那个黑暗湿冷的车厢。林知若渐渐回过神来,起身换了身寝衣,也没叫人服侍,独自在窗前坐到天明。用过早饭,梳洗过后,她只叫了侍卫长黎峰随行,乘车前往御煞门。明知晋殊多半还是没有消息,但她就是想去看一看。御煞门所在的街口有一条鲜血涂成的红线,意思是擅入者死。此时秋雨绵绵,这条血线已被冲洗得有些模糊了。黎峰在这里停下马车。一只小巧的青纸伞在雨幕下徐徐撑开,越过红线,一路缓缓而行,来到了御煞门的大门口。门楼下本该悬着红灯笼的地方,一左一右倒挂着两个人,蝙蝠一样,理所当然地守着门口。见了这青纸伞,两人忙不迭翻身下来,推开大门,笑道:“林姑娘。”林知若略一点头,慢条斯理地拾级而上,在檐下收了伞,自抄手游廊慢慢地走远了。她也没什么目的,不过是想看看晋殊从小长大的地方,于是信步而行,遇见景致好的地方,就略停一停。其实御煞门的景色,实在不怎么样,草木葱茏,四处乱长,一看就是无人照管。本就是杀伐之地,又何必故作风雅。好在林知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且走且看,转了几道弯,忽然看到某间院落门前站了一个女子。这女子再走两步就到了屋檐下,但她不知是想什么想得入神,就这么站在阶前,任凭风吹雨淋。林知若赶忙撑开伞,紧走几步,将她罩在了伞下,问道:“姑娘,你怎么不进去?”同时,她看清了这女子的面容,不禁微微一怔。这女子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一身短打,腰挎红鞭,论相貌,不过平平而已,林知若之所以看得移不开眼,是因为她的神情。林知若所见过的女子蹙眉,无非为撒娇,为家务,为年华逝去,为色衰爱弛,但这个女子所烦恼的,显然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种。对,这女子的神情,类似于父亲林全忠早朝回来,有什么难解的政务,是这种烦恼。原来这种神情,也会出现在女孩子脸上啊。林知若正看得出神,那女子侧头瞧了她一眼,负着双手,低声笑道:“事情办砸了,没脸进去。”林知若听到她说话的语气,又想起孟泽偶尔提到朝局之势,也是这么无奈又苦涩的淡淡一笑。这个女孩子,真是奇怪,虽然没有刻意去模仿男子,但种种神态,所思所虑,林知若往常只在男子身上看到。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见她似乎不打算进去,也不打算离开,林知若伸手过去,将伞移向她,道:“这把伞给你。”女子一怔,“给我?”“嗯,你这样淋下去会生病的。”林知若把伞塞到她手里,道:“我走啦。”她转身跑回游廊下。女子叫住了她,举着伞,满脸纳罕的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林知若被问得一愣,迟疑道:“怎么了,我不该给你伞吗?”女子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林知若虽有些疑惑,也没多想,冲她笑了笑,转身离开。在她走后,那女子身后大门缓缓敞开,一个须发半白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御煞门门主,秦仪。看到举着伞的女子,秦仪一愣,笑道:“真是奇景,你不是嫌麻烦从不打伞吗?”女子望了眼手里纤细精致的青纸伞,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道:“人家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