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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响了。学生迅速坐回位置,安柔准时站上讲台。她看到坐在教室后的男人,懵了。她知道有实习老师来听课,还和他说了,怎么他也跟着来了?顾景予出人意料的事没少做,安柔很快回神。她清脆道:“上课!”顾景予和实习老师随之起立,在“老师好”中向她鞠躬。安柔有点不习惯,摸了摸鼻头,说:“坐下。”上课时,安柔看见那名长相可人的实习老师,不断地挪动位置,向男人靠近。顾景予这厮呢,一支笔,一本笔记本,认真做着笔记,像真是来实习的,倒没太搭理实习老师。他见她看他,还对她做口型:“上课呢。”安柔恨得牙痒痒。好好上班不行吗?跑来招蜂引蝶。一堂课好不容易捱过去了。因为顾景予在,安柔水平降了不是一点半点,还差点讲错知识点。而那实习老师,估计没听进去课。另外,不断有学生,偷偷回头瞅他,瞅完了,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安柔隐约听到“太帅了”之类的词。安柔收拾好教材,隔空瞪了眼顾景予后,往办公室走。他笑了笑,迈步跟上去。实习老师怀抱着一颗初动的芳心,小步跟在顾景予后头,想找他要联系方式。只见他大跨几步,把前头的安柔揽在怀里,笑着说了什么,然后,低头飞快地亲了她一口。安柔举拳,软绵绵地捶了他一下。实习老师愣了,接着酸了。感情人家哪是旁听的,是来陪女朋友呢。此间景柔第十章海底天上月(2)第十章海底天上月(2)人走了好一会,临近楼梯口的班级,响起了郎朗读书声: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顾景予才晓得挪动位置,站太久,脚都有点麻了。经过他身侧的老师,下意识地看他一眼,继而走开。人生也许本来就这样。路人无数,能为此人驻足的沧海一粟。他看了下时间:十点三十五。离饭点不远了。他之前在教师办公室,随意看了眼课程表,十二点零五分下课。不如,留下来,等她一起吃饭好了。顾景予揉了把头发,又扒拉着抓顺,再揉乱,反反复复,数根短发落在掌心,终于舍得离开教学楼附近。又听见朗诵的诗句: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顾景予觉得自己,也有点患得患失。一开始,是做好准备,打持久战的。这么多年没见,就算复合,也要给她时间,重新适应。刚才看到她,他几乎就想把她揽进怀里,狠狠地,将她嵌在胸口,让她感受,他的心跳因她出现,是怎么狂喜。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到底太心急了。有耐性是为她,没耐性也是为她。这节课上得糟心。刚开始,她有些魂不守舍,接连写两个化学方程式没配平,被学生提出来,安柔觉得丢脸,开始聚精会神起来。几个胆大的学生,起初见她今天有点松怠,低着脑袋玩手机,甚至还有两个,戴了耳机,以为她看不见,边听歌,手边在藏在桌底的手机上划拉。安柔想,现在的学生,自尊大多强,骂起来不好听,容易讨人厌,只好敲桌子提醒。玩手机的结束了,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又响起来。颜英几回来查堂,学生们中有个人闻风,然后传递出去。于是一个个,嬗变迅速,装得乖得不行。但仍有几个漏网之鱼,被颜英瞧见,狠狠地盯住。他们噤若寒蝉。安柔压力更大了。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是相对应的。以前当学生没觉得,当老师才体验到,被打扰的烦愁。安柔没拖堂,一下课就奔回办公室阅卷——实在太怕被颜英催了。周语庭刚拿着练习册,想问安柔题目,一转眼就没见她了。她走到教室外头,看见cao场有个男人在绕圈。她们这栋教学楼,离cao场很近,教室在三楼,居高临下,有点距离。男人身材很高,三围不错。赛高!周语庭大呼一声。她远远地看着,花痴心噗通地跳着,题目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溜烟地跑到一楼去近望。男人黑衣,在红塑胶跑道上十分显明。随意慵懒的姿态,学校大楼的背景,相向衬比,如果再下场雪,简直是副油墨画。四百米的跑道,男人安闲自得,全无目的地走,像太空漫步。等到快上课了,他才走回原处。周语庭有点近视,正想仔细看他的模样,上课铃响了。周语庭心焦得很,眼看着学生呼啦啦跑完了,一咬牙,等看清了那男人面孔,才奔回教室。边跑边回味——这男人,好像是昨天和安老师并行的人。安老师男朋友?那么,今天他是来找安老师的?哎呀,不行啊,怎么能天天黏在一起?安老师和他也好配哦……正面目狰狞地YY,就看见颜英抱着教材和教科书,走进教室。完了,颜老的课。周语庭蹲下身,妄图从后门溜进去。颜英没放过她:“周语庭!上课迟到,站后头去!”周语庭心里哀嚎:看杀卫玠,结果死的不是卫玠,是围观群众啊。安柔用了一整节课,加下课十分钟的时间,挑出平时成绩较好的学生的试卷,打好分,分班级摆好。其实颜英班的总体成绩,还挺好的。只不过她要求高。伏案太久,脖子都有些酸。她扭了扭头,活动筋骨。她在大办公室里阅卷。每个大办公室摆了张格子间桌,一共有四五个老师。颜英班的和另外一个班的语文老师,两人凑作一起,在批改作文。颜英班的年轻些,不到三十,叫吴璐;另外一个,安柔不太熟,应该姓李,比吴璐大一点。吴璐和李老师好笑地说:“现在学生真有意思哎,都写胡兰成的什么‘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说是张爱玲写的。”李老师低着头,推了下眼镜:“很多人以为是张爱玲写的,空间、朋友圈爱写这样的句子,谁会去深究?”吴璐合上阅完的作文本,说:“不过张爱玲的句子的确适合,像什么‘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李老师在一旁的草稿纸上,唰唰写了句话,给吴璐看:“说到这个,有几句不同的版本,‘海底月’,‘海中月’,你比较喜欢哪种?”距离放学还有几分钟,安柔就转过椅子,坐在一边,饶有兴致地听。手支着下巴,认真地看着她们,像好学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