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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的儿子,这禁制拦不住他。在白皎想来,父亲的这一番作为,是为了纪念阿娘,也是一种情深义重。但那一日,他在阿娘的旧物之中,看到一枚玉简。白皎当时觉得,这恐怕是阿娘心爱之物,于是抱着一种感怀心情,将那玉简拿起来看。他很快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是尚未与白天权合籍双修的孟知兰,在玉简中记下:与知竹、处安、湘湘一同外出除妖,处安赠我一枚蝶兰,说最与我相配。少女情思。白皎讶然,觉得自己无意间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但他又太怀念母亲,太想知道那个苍白的、虚弱的母亲,在年少时,是什么模样。白皎怀着一点复杂心情,往下读去。他知晓“陆处安”其人,也偶有听说,这些年来,因孟峰主在天裂之时的行事,孟家已经完全被自在峰排除在外,陆处安一样受到牵扯。孟知竹、陆处安与谢湘湘三人干脆离宗远去。往后,谢湘湘仿佛曾经归来,倒是孟知竹与陆处安不见踪影……但这是白皎第一次知道,原来阿娘和陆处安,还有一段旧事。他再往下,听到阿娘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悠悠徘徊,嗓音柔和安然,大多事情仍然是和那几个人有关,但也慢慢提到了方君璧、孟瑶等人。白皎不知不觉中坐在地上,闭着眼睛,背靠桌案。他觉得后悔:如果我可以早些来,早些知道这些……不,如果我可以在阿娘尚在的时候,多陪一陪她,该有多好?这并不是说白皎在孟知兰生时与阿娘关系不睦,他从来都是尊师敬长。可面对故去的亲人,总要怀揣一份遗憾。慢慢的,孟知兰的修为进境,也终于到了她遇到白天权的时候。第一次相见时,孟知兰只记下寥寥数语,说归元巍峨,其间仙师自有气度万千。孟知兰对此多有感怀,默默立誓,觉得自己更加要勤勉修行。到往后,关于白天权的内容却越来越多。白皎依然闭着眼睛,嘴角却悄悄勾起一点微笑弧度。他想:爹爹和阿娘这就认识啦!我倒是想知道,爹爹那么一个老头子——呃,这话自是不尊不重,但阿娘的确年少呀!说来,孟知兰与白天权成婚的时候,要比看到玉简的白皎还要年少两个甲子。孟知兰说:“白真人待我甚是亲切,赠我灵丹。”孟知兰说:“白真人问我,是否愿意随他前去归元,向乐峰峰主请教……”孟知兰说:“白真人问我,愿不愿意……当他的双修道侣。”女郎的嗓音始终是温和的,到后面,却渐渐轻了下去。白皎心想:看来爹爹对阿娘当真上心。白皎哼起了一点小调,心潮澎湃。而后,他听到阿娘说:“我——不愿意。”白皎一愣。他听孟知兰说:“我与处安早已定下婚约,如何能和白真人结为道侣?”孟知兰说:“白真人待我甚好,可我知道,白真人并不在意我,他只是看中我的道体。”孟知兰说:“当年阿娘就对我多有嘱咐,说我这‘玄阴之体’算得上极品炉鼎。虽然比不上传闻中的‘天阴之体’,却也世间难求。这些年来,我始终谨慎,并不提起此事。阿娘离去之后,便是爹爹,也不曾知晓。可白真人到底是元婴尊者,怕是一眼看出。”孟知兰像是在自言自语。她说:“我当时只说,要考虑些时候。但白真人志得意满,恐怕是觉得,我定会应许。”白皎听到这里,喉咙发干,脑袋里一片“嗡”声。孟知兰却还在往下说。孟知兰:“我或许真的会应许。归元宗之势,我小小自在峰如何能敌?如今白真人不过问我一句,我答应了,皆大欢喜。可我若不应,处安……”她安静下来。玉简寂静许久,白皎缓缓坐直身子,浑身发冷。他独自一人,坐在禁制之中,周遭都是阿娘的旧物。他心神恍惚,想:阿娘?玄阴之体?爹爹把阿娘看做炉鼎?但不应该啊!爹爹分明对阿娘那般上心,如果只是炉鼎的话,怎么会、怎么可能?!白皎咬牙,再往下听。他希望自己听到,往后某天,孟知兰会喟叹一句,原是她错看了夫君的真心。是她心中防备,于是不曾领会白真人真意。孟知兰说:“我去与处安说起此事,”到这里,女郎的嗓音里完全没有了年少时的绵绵情意,更多的是一种令白皎胆战心惊的奇异冷静,“处安起先怔忡,然后对我说,恭喜。”孟知兰说:“我心头不忿,再追问他,是否真心。他竟然——如释重负,告诉我,他的确不曾思慕我,要我不要顾虑。”相隔百年,白皎依然听出了孟知兰说到这里时的难过。白皎心痛如绞。他的阿娘,生时对他总是微笑,温柔慈爱,但原来有这么多悲伤。孟知兰说:“他不曾思慕我……”像是叹惋。孟知兰说:“白真人给了我他的信符,要我考虑好之后,以信符告知他。方才信符飞去,我告诉他,愿意与他合籍双修。但我要明媒正娶,要合籍大典——”孟知兰说:“白真人答应了。他仿佛惊诧,说自当如此。莫非,是我误会他?”白皎听到这里,微微怔忡,又有提心。阿娘是误会了爹爹,往后两人会恩爱数十年。他期待听到这个。往后许久,孟知兰都没有再在这枚玉简中记下什么。再来一道嗓音,已经是在婚后。孟知兰约莫在收拾杂务,终于找到这枚玉简,开口时,就是一点怀念,说:“原来在这里,我还当是落在自在峰了呢。”她安静片刻。孟知兰:“在归元宗的日子,与我此前所想不同。旁人尊我敬我,夫君也待我极好。或许是我此前想错,这样的日子也无甚不好。我虽修为低微,但也要对夫君好。”白皎心头雀跃。果真如此!果然如此!孟知兰:“……我有了身孕。”白皎眼睛发亮。孟知兰:“都说修士难得有孕,我这一胎倒是来得快。兴许也是我修为低微……哦,不能这样说,夫君听了,总要不悦。他又拿来了许多灵丹,要我日日服用。我说不必这样浪费,他却说,我是归元丹峰峰主的夫人,这怎能说得上浪费?”孟知兰说:“我很高兴。夫君还说,过些日子,我这一胎稳了,就要知竹他们来看我。说来知竹与湘湘也订了亲,不知何时举行大典。到那时候,这个孩子就要出生了吧。”孟知兰说:“我问夫君,有无为此子取名。那日天上明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