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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冷僻地方。所以有人往这边来时,两人都在第一时间留意。楚慎行只是捏棋子的手微微停顿一下,秦子游则被吸引绝大多数注意力。他屏息静气,用神识勾出来人身影。是个年轻郎君,衣衫褴褛不提,人瘦得仿佛只剩一把骨头,走起路来偶尔踉跄,但又显得十分习惯,等站稳步子后,照旧慢慢往前,眼睛半闭着,令人怀疑他是否这么走着路都能睡着。光着脚,脚趾被泡得发白,脚底有许多细伤。眼看秦子游无心于棋盘,楚慎行捏捏棋子,一挥袖子,把下到一半的棋盘收入芥子袋中。“师尊?”秦子游回神。楚慎行看他:“既要等人,便该一心一意。”秦子游心想,师尊话是这么说,可言下之意,恐怕是“既要下棋,便该一心一意”吧?他不明说这话,而是露出一点苦恼神色:“可是,”眉尖拧起,“他还得走多久,才能走到这里啊。”楚慎行颔首,“既然等得急了,不若帮他一把?”160、屈新屈新打着瞌睡,闷头往前。他已经接连许久未好好睡一觉,往往天不亮,就要从陈旧的、翻个身都要“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爬起来,再下山,去海边碰运气,看能否寻到修士带自己出海。最先的时候,他虽不算身强体壮,但也年轻健康,有一把力气。遇到筑基仙师,兴许愿意留他在船上打杂。屈新对此甘之如饴,卖力做事,之后的时候,就趴在船舷上,怔怔看着海面浪涌。可这样出海、归来数次之后,他身体状况越来越糟。已经辟谷的修士不会在意一个凡人有无吃食,遇上妖兽斗法之时更不会将打杂凡人的死活放在眼里。大半年前,一个屈新未见面容的海怪打翻了船。他抱着一块破木板,在海上飘了整整两百个日夜,终于上岸。被人发现的时候,他晕倒在海岸上,病至垂危,浑身guntang。只因有一个医修路过,好心喂了他一杯掺了回春丹的水,屈新才勉强活来。即便如此,他依然亏空了身体底子。往后再想出海,就成了不可能的事。他不甘心。仍要日日尝试。偶尔有人劝他,说他这样下去,早晚要把命搭在海上。到时候,屈家不就彻底绝后?还有谁能替他那早死的父母供一碗饭?屈新听着这话,只是沉默。这晚的上山路比平日都要漫长。他脚底已经没什么知觉,眼皮耷拉着,身体摇摇晃晃。正往前走,忽然又一个踉跄。这一回,屈新没有稳住身形。他直接朝前方路面倒了下去,身体埋在碎石上。他头脑晕眩,近乎因为这一摔直接昏倒。后面有了意识,眼皮却越来越沉重。屈新能感觉到手臂、脖颈上的刺痛,知道方才那一摔,自己一定受了伤。可这一刻,他心里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想:我何必要回去呢?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我可以在这里睡去。青年的意识迅速下沉。他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的海滩上,少年挽着裤腿赶海,想要抓些小鱼、螃蟹填肚子。如果运气好,抓到一条大鱼,还可以拎去集市上买了,好换些糙米。近来码头上总抢不到活儿,他又急又怕。已经这个岁数了,不会再有人怜他幼失怙恃,给他一碗饭吃。他走过礁石,海水到了腰际。屈新并不害怕,他从小长在海边,三岁就跟随父亲一起赶海。父母不在之后,这片让修士们警惕万分的东海,就像是他的另一个亲人。他看到礁后似有动静。这时候,屈新犹豫一下,不知自己该不该再往前。会是一条大鱼吗?还是某种自己不能应对的存在?有海浪拍来,温柔地裹着他的身体。他可以选择往后,带着自己已经见到的几个螃蟹离开。也可以往前,一探究竟。短暂地思索后,屈新下定决心,迈开步子。…………破屋果真不负外表的残败,推门往里,除了一块木板床,加上上面黑黢黢、硬邦邦的“棉被”之外,什么都没有。楚慎行看一眼,便没了进去的兴致。但他停下来,秦子游便疑惑,叫:“师尊?”他还扛着屈新。楚慎行叹口气,捏了个清洁法诀,好歹驱散一下屋中潮湿的霉气。之后,楚慎行身体往旁边侧一些,先让秦子游进门。屋中无处落脚,楚慎行干脆把徒儿削出的石桌石凳搬进屋,权当给那晕过去额倒霉鬼添些家什。再丢出几块灵石残屑,布出一个简单的明光阵,屋内骤然多了亮色,可以看清墙壁上风吹日晒的痕迹。楚慎行做这些的同时,秦子游把屈新放在木板床上。因先前那道情节法诀,棉被看起来干净整洁许多,摸上去,竟有些久违的蓬松意味。只是屈新暂时没办法感受这些。秦子游眉毛都垂下来,叹着气,看躺在木板上的青年。“醒醒,哎,醒醒。”他试着叫。——谁能想到啊,他刚刚在心里过了几遍“高人该怎么出场”,准备施行,就看青年身体一晃,直直栽在地上。往后等了数息,始终不见青年起身。若不是神识铺过去,知道对方尚有心跳、呼吸,秦子游还以为人就这么在自己面前没了。小仙师结结实实被吓到,此时面对屈新,颇有些棘手之感。他回头,求助地看已经在桌边坐下,正从芥子袋中取什么东西的楚慎行。秦子游视线被吸引。楚慎行拿了回春丹,另有一把米。他考虑片刻,觉得不必给那晕倒的青年用太好的东西,别的不说,一个凡人,若因承受不住灵气灌体,直接爆体而亡,子游恐怕要愧疚良久。所以他在这两样东西后,就收了芥子袋,再招呼秦子游过来,吩咐:“你煮一碗粥。”秦子游意识到:“他是饿晕的?”楚慎行明白,子游恐怕又联想起自己当年。他回答:“不止。”饥饿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消耗太过。楚慎行简单探查一下,猜到那青年恐怕已经几日都没有好好合眼睡觉。身上的伤带着炎症,又病又饥,一切加起来,才是此刻昏睡不醒的原因。秦子游抿一抿唇,没说什么,拿着回春丹和米出去,进到一边厨房。片刻后。秦子游神识传来,带着点微妙的不知所措。他求助:“师尊,这里——没有锅。”只有一个比方才屋子还要空的灶台。他有米,却不能烧火做饭。楚慎行叹口气,没办法,让徒儿先回来。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