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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的生辰!他等这一日,等了足足十个月。自那日问过师尊之后,秦子游就在隐秘地、带着一点兴奋地思索,自己生辰时,师尊赠他机关金乌,让他翱翔于天际,看月涌江流、广袤高天。秦子游仍然记得,自己那壮阔图景映入眼帘时,自己心中激荡,甚至由此顿悟、引来劫雷。他又带一点难言的失落,意识到,自己没有师尊的修为、眼界,师尊能给他很多东西,可至少现在,他不能报之以琼瑶……不过秦子游又打起精神。他有其他选择啊!这日夜间,未至子时。楚慎行照旧在屋中,结束一次灵气周天运转,满意地发觉自己丹田之中灵气密度愈大。这样下去,离恢复金丹更进一步。他神识落在整个郡守府内,看刘兴下属聚于堂中,称彼兕觥。往后,到极晚,终于散席。徒儿往回一路,脚步轻且快。加上姬卓与秦子游的对话,楚慎行很容易猜出,子游恐怕有什么特别的计划。楚慎行想到这里,平心静气。他八百余岁,不会因为区区生辰而欣喜。虽说——的确,这段时间,他可能有意无意地,“忽略”秦子游。他知道徒儿平安,却不再去看徒儿做的每一件事。在秦子游当班回来,练剑,最后进屋、休息,顺口问楚慎行今日做了何事时,楚慎行永远只有一个回答:修行。秦子游听了,大约觉得师尊一天到晚都在屋内,无事可做,兴许无聊。于是又要花些时间,和他分说,自己在刘兴身边有何见闻。师徒二人讲一段时间话,各自都知道:哦,他不知道我今日在想什么、做什么。楚慎行承认,自己或许有那么一丝浅浅好奇,想知道徒儿究竟要如何应对这秘境。莫非就一路冷眼看着?看接下来,刘兴恰到好处地“病倒”,甚至“病逝”。姬卓顺理成章,接管岳父所有势力。期间,姑苏陈天子与占据岭南的皇叔朱蒙联合,攻占明郡,再一鼓作气,攻下梅里。而郭渡丢了云梦,同时占下钟离……这是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子游呢?他只作壁上观吗?若是如此,他恐怕没法从这秘境得益太多。相比之下,儒风寺四人各有动作,其余修士也在各显神通,找到一条、或数条正确的路子。楚慎行想:我绝不干涉。他花了些时间,认识到,这可能的确不是一个适合子游的秘境。徒儿的修为、剑术,都不足以成为谋胜关键。秦子游是修行上的天才,唯独不擅于权谋。楚慎行知晓这点。也明白,自己教徒儿剑术,教徒儿心法,却不曾教徒儿合纵连横之数。很难说,这究竟是因为修行一事已经占据师徒太多相处空间,还是因五百年前折戟,楚慎行未明说过,却不否认,自己大约不太长于应对人心叵测。面对秘境种种,楚慎行到底期待看到徒儿如何做。至于今晚。秦子游推门进来,叫“师尊”的一刻,楚慎行闻声看去,见少年眼里若有星辉月色。方才那些思量,在这一刻忽然便淡了下去。楚慎行有些兴味索然,不欲考虑太多。他是秘境的半个“主人”,其中修士能得多少好处,总要过他的手。楚慎行温和说:“回来了。”秦子游笑一声,跑过来,在楚慎行面前坐下。两人面前隔着棋盘,秦子游神情郑重。他说:“师尊,一刻之后,便是你我生辰!”楚慎行说:“不错。”秦子游突发奇想,问:“师尊,你上次过生辰,是在什么时候?”这话语,不像是徒儿对师父说,更像友人间的问询。楚慎行听到,略觉手痒。青藤从少年背后地上缓缓钻出,悄无声息地顶开石砖,繁茂滋长,想要给这“不知轻重”的少年一点“教训”。楚慎行回答:“几百年前吧。”“如此——”秦子游拖长音调。面对八百岁的师尊,少年却还是很坦荡,似乎丝毫不忧心。刘兴的下属们为刘兴祝寿,总有百般思量,要恭敬,又讨好。可面对楚慎行,秦子游身体一晃,还是面朝师尊,手却往后,抓住青藤。他未回头。楚慎行说:“不错。”青藤复而往上,要将秦子游整个人都裹住。面对这般汹汹来袭,秦子游“啧”一声,用一种“师尊竟也这般幼稚”的苦恼目光看楚慎行。楚慎行被他看得眼皮一跳,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思。他手肘撑在棋盘上,手撑着下巴,看徒儿与青藤相斗。秦子游拿出十二分精力,可最后,还是一如既往,被青藤拖住。而后,少年说:“师尊,时辰到了。”他没有像是从前那样,可怜巴巴地求饶,而是用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平稳语调。楚慎行听着,眼皮颤动。他没什么表情,却想:我或许的确在期待些什么。他年幼时,有过类似的期许。当时与母亲流离在外,生辰那日,母亲撑着病体,也要下床,为他煮一碗最普通的汤饼。往后回家,秦老爷对儿子的生辰一样珍之重之。他知晓,以儿子的天分,恐怕再过数年,父子二人就要别离。再到入归元。宋安、青云老祖、思过崖……漫长五百年,楚慎行受尽苦难。但在那之前,也有些好时候。他转过许多思绪,最后,看秦子游手伸入袖中,拿出一把短刀。楚慎行:“……”很眼熟,就是刚刚姬卓给秦子游那个。秦子游一本正经:“我入秘境以来,寻到这把刀,心中便欢喜。师尊虽是剑修,但儒风东长老名下弟子上百,剑、刀、弓——种种兵器,一通而百通。我便想,师尊拿上这刀,定然也有大用。”楚慎行轻轻眯一眯眼睛,看徒儿,仍说:“不错。”秦子游认认真真:“师尊的剑断了,前面从柳仙子处买下的软剑,一样不能再用。如此,这把短刀,也能凑合。”原先已经安分下来的青藤再度开始涌动。楚慎行还是说:“不错。”秦子游把棋盘推开,将短刀放在自己和楚慎行面前。师徒二人对视,楚慎行漫不经心,想:这小东西,竟与我这般玩笑。他看秦子游,见徒儿似乎失望。这样的神情,倒让楚慎行多了些兴趣。他问:“怎么不说了?”秦子游看他,道:“师尊知道这是姬卓方才送我的刀。”楚慎行考虑一下,回答:“是。”秦子游说:“那师尊兴许也知道这个。”他说着,照旧是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碗。碗中是一份汤饼。秦子游手指扣在碗上,指节微微发白。楚慎行看到,就知道,徒儿在紧张。少年看起来仍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