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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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二，芳华宫嘉嫔迁明和宫。明和宫比芳华宫大了一倍不止。从门口到主殿，有一个很大的前院，院子里还有一个池子，现在是冬季，里面种着名贵的冬日水芝，池边还有一排白梅，现在正是盛放的时候。等到来年春日，那边数株成林的杏花、桃花和李花便会竞相盛开。主殿内进门是厅堂，卧房在东面，西北边是浴室，里面有一个超大的浴池，据说是连通的一眼温泉，温度还会随四季变换，冬日泡澡沐浴最为舒服，嘉懿对此甚是满意。东北角为书房，那日谢晏还搬了自己不少的书过来，倒像是为他准备的一间小书房了。明和宫西边的几间偏殿分别是用来做库房和小厨房，而东南角……是谢晏置放的一些东西，说是还没做好，搞得神神秘秘的，她倒是愈发好奇了。可惜没钥匙，进都进不去。嗨。马上就要过年了，整个宫里喜气洋洋，很是热闹。伴随着常公公的到来，还有一道晋封的旨意。“……嘉嫔温婉贤淑，朕心甚悦，…封从二品修容，赐明和宫……”嘉懿乐滋滋地接了圣旨，还嘱让衔枝给常公公包了一个大红包。常喜安自然是笑着收下了，想着皇上的吩咐，特意走到嘉懿跟前儿，道:“奴才先在这儿恭喜嘉修容娘娘了！其实皇上命奴才来，还有一件事……”嘉懿疑惑地看着小德子举着托盘进来。“请娘娘关上这身衣服，万岁爷在车上等着您呢。”小姑娘的眼睛“噌”一下子就亮了。谢晏等了一会儿，只觉得车内有些无聊，甫一下车，就看见他的小姑娘神情愉悦地小跑了过来。烟水色绣铃兰花长裙，外罩一层雾青色琉璃纱，上面是鹅黄色绣蝴蝶兰草收袖小短袄，领口还有一圈舒适柔软的兔毛，外面再披着件玉白色绣祥云样的一字扣水袖连帽小披风，帽子上还有圈鹅黄色毛领。嘉懿气色极好，精致夺目的五官在红扑扑的小脸上，美得不可方物，整个人看上去娇憨清娆、软绵可爱。这套衣服果然极适合她。他生怕她摔着，疾步走上前去，“诶，你慢点，这地滑，你小心些……”话还没说完，小姑娘脚下一晃，“啪叽”一下扑倒他怀里。他说什么来着？正要开口训斥，小姑娘抬头看他，笑起来的眼睛像两弯小月牙，也不见她怕，还一脸得意着，“哇！幸亏皇上接住臣妾啦！”哇，你还好棒哦。谢晏瞪了她一眼。可嘉懿现在一点都不怕。谢晏今日也是一身水青色绣暗纹交领长袍，外面披着的那件玉白色毛呢大氅和嘉懿身上的花纹都一样，明显是同一块儿料子。嘉懿开心地拍马屁，“唔，皇上今日穿的真好看！跟我一样好看呢！”常喜安心笑，可不，这两套衣服，不仅里面的长袍长裙是出自同一块烟水锦，就连两人外面的披风，都是万岁爷从私库里拿出的一块梨莼绒做的。里里外外可都是可是万岁爷特意挑的料子，就是怕嘉主子穿着不舒坦！连上面的花样子都是万岁爷亲自画的。这份殊荣，常公公想想都心颤。“个小厚脸皮！”还拐着弯夸自己，谢晏捏了捏她脸颊的软rou，似乎是在确认她脸皮的厚度。“难道我不好看吗？”嘉懿不依了。谢晏用鼻尖亲密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好看~”哄完了这个小家伙，才牵着她的手往马车那走去。只是刚一摸到，冰凉的触感立刻让他皱起了眉头，“怎的回事？你那些宫女是怎么做事的！这么冷的天也不备个手炉！”衔枝鹿灵慌慌张张地跪下去请罪。嘉懿立刻踮起脚尖捧住谢晏的俊脸，制止了他想要回去找人问罪的动作。谢晏:嘶……冷得猝不及防。啧啧，常公公看着都觉着自个儿脸冰！第一百四十章夜游上京（上）“不怪她们的！是我自己嫌麻烦，皇上你想呀，咱们出去玩儿，要是我拿个手炉那得多不方便呀~”大眼睛看着他，别提有多理直气壮了。谢晏对常喜安使了个眼色，然后拿下脸上那冰凉的小手，放在唇边呼了口热气，才边搓着边把小姑娘往马车上带。“即便是这样，出来的时候也应该拿着，大不了到时候再把它放在车里，你呀，就是懒！”等进了马车待了一会儿，常喜安就匆匆拿了一个精巧漂亮的手炉过来，谢晏给人揣手里了才放下心来。今儿不是什么节日，但是上京城里依旧人声鼎沸，灯火通明。都说瑞雪兆丰年，显然百姓们对于先前的那场大雪都十分喜闻乐见。街上人头攒动，一路上行人的欢笑言语和商贩的吆喝声，衬得夜晚的街市尤为热闹。嘉懿一会儿暗戳戳看一眼气定神闲喝着热茶的谢晏，一会儿又忍着好奇乖乖地坐在位子上，只有在忍不住地时候才会偷偷掀起车帘看一眼外边。她知道，能出来玩就已经很不错了，谢晏是皇帝，若是随随便便就这样出现在大街上……应该不太好吧？所以她非常乖的坐在那儿没出声，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的场景。谢晏看着她这样，实在觉得可爱有趣极了。又不忍再继续逗她，只好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今天怎么这么乖？”嘉懿抓住他一根手指头，柔顺地靠在他胸前，糯糯地开口:“人家一直都很乖呀~”谢晏任由她玩着自己的指头，“朕说了，今天是你生辰，想做什么都可以。”“唔…”嘉懿想了一下，“其实今天皇上能带臣妾出来，臣妾就已经很开心啦，只要皇上在这……唔，臣妾就想皇上陪着！”她眼睛里亮晶晶的。果然长大一岁，人就懂事乖巧了一些。可他偏……心中更加怜惜。谢晏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扬声叫停了马车。“要不要下去看看？”小姑娘一脸惊喜，正忙不迭地点头又突然停下，期期艾艾地问:“皇上……没关系么？”谢晏毫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你若是想去，便去。”她当然是想的呀！“不过……”谢晏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等会下去，可不能再叫‘皇上’了，要叫‘夫君’才是，夫人可是记住了？”上京城北的主街上，异常繁荣。各种贩售奇异珍玩的摊贩们热情吆喝着往来过客，路边一售卖手工簪花的小摊上，一位模样娇美的年轻女子正兴奋地挑选着自己喜欢的物件，她身侧立着一位气度矜贵俊逸不凡的郎君，两人面貌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出色和般配，引得不少行人频频观望。其中也有不少心思浮动的男女，只是一看见两人身后罗刹一般的家丁，便顿时歇了心思。这恐怕是京中某位王孙贵族携美夜游吧。“夫君，你说这两个哪一个好看？”女子手掌中各放着一个白玉嵌缧金丝红玉头钗和一串素雅简单的珍珠手串，路人瞧着，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那玉或是珍珠白些还是那女子的手更白软些。“若是喜欢，你都买下便是。”只见那男子上前一步，伸手虚揽住佳人的腰，言语之间宠溺疼爱，“左右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夫人高兴就好。”都买下……？常总管默默一抖，觉得手上的担子更重了。第一百四十一章夜游上京（中）听了二人这话，众人也不由得感叹:原是成了亲的年轻小夫妻出游，又如此的恩爱，真是好一对儿天造地设的玉人！“唔！我也是这么想的！”嘉懿高兴得在他圈住的臂弯里蹦了几下，谢晏无奈地摇摇头，大掌抚上她的腰侧防止她摔倒。小姑娘喜欢这些小玩意儿，谢晏也不拘着她，陪着她一路上走走逛逛买买买，只是可怜了后面跟着的人，两只手上都抱满了东西。“给衔枝的，给青涯的，给芳草的，给鹿灵的……小平子的，小春子的……”嘉懿掰着指头挨个儿数，“总算没有落下的，每个人都有啦！”谢晏脚步一顿，将她搂紧凑到她耳边，似笑非笑，“没了？”“没了呀，”嘉懿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常喜安:“咳！咳咳咳！”见谢晏脸色微妙，又见常喜安在一旁使劲使眼色，嘉懿秒懂，她谦逊地低头，“昂，昂，夫君，妾身身边的丫鬟都不曾出宫，妾身便想着给她们带些礼物回去。”言下之意，你都出来了，就不需要了吧？谢晏挑眉，“嗯。”嗯？什么意思？嘉懿又道:“况且这毕竟都是夫君的银子……”如果用你的银子给你买，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吧？谢晏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语，摆手，“无妨，礼轻情意重。”好吧，买买买！宠他宠他！两人携手慢悠悠地逛着，嘉懿见前方有众人围站，其中还不时传来拍手叫好的声音，看上去似乎热闹极了。待两人走近，才发现这是一胡人在地上摆的一处游戏摊子。有点类似于贵女们玩的投壶，只是换成了竹圈而已，地上摆着六列十行的小玩意儿，优劣交错，位置越远，摆放的的东西也就越珍贵奇异。掷圈人只需花铜板购买掷圈次数，套到哪个便可以将其带走。最远的一处是荧光满目的夜明珠。多数人都是为了它而来。虽然没人套中，但也有人得到了其他，总归是讨个彩头。“夫君夫君，那颗夜明珠好好看呀！”嘉懿喜欢好看漂亮的东西，此时那颗珠子便颇得她心。谢晏比她识货，夜明珠他见得多了，一般的倒是很少能入他的眼，比如地上那颗。见她这么喜欢，刚想说回去便给她挑几颗好的，就听见她冲老板壕气地买了二十个竹圈。谢晏:……罢了，她开心就好。嘉懿一脸志在必得，凑到他耳边说道:“夫君，我喜欢这颗珠子，你就看着吧，我把它套中了送你嗷~”谢晏笑着说:“好，那你要努力才是。”他倒没有觉得她不自量力，大言不惭。他只是想，她玩的高兴就好，她送他什么，贵重与否，其实一点都不重要。所以当嘉懿掷的竹圈落到那颗夜明珠上时，谢晏也稍稍吃惊。想不到他的小姑娘这么厉害呀！嘉懿自己也没想到，她之前经常跟小花妖掷花环，效果也还不错，因此今天就想来试试。不过她这个人运气一向不好，她倒也没想到竟真的能投中！莫不是跟了谢晏，连运气都变好了？她满心欢喜的捧着那颗夜明珠来到他面前时，“夫君夫君！我投中啦！”谢晏摸摸她的头，“嗯，夫人真厉害。”“嘿嘿，好看吗？我觉得很好看的！我都好喜欢的，喏，送给你呀！”此时天幕一片幽深的墨蓝，不知何时落起了雪粒子，纷纷扬扬的，在空中打着旋儿飘下，谢晏抢在冰凉的雪粒落在那莹玉的小脸之前，大掌抚上她的脸蛋儿，将雪粒儿隔绝开来，眼中的倒影全是她：“好看，我很喜欢，多谢夫人。”把自己喜欢的送给他。这样的话，谢晏听了很……动容。你满心满眼都写着对这夜明珠的喜爱，但是你会把努力得到的珠子送给我。我又怎会不喜？第一百四十二章夜游上京（下）“咦？下雪了？”她伸手去接空中飘扬的雪花。谢晏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走吧，我们再去别处看看，若是雪下大了，就该回了。”“就是就是！”嘉懿一手拉着谢晏，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吃得正香，嘴角还沾了些糖屑。谢晏瞥了一眼常喜安，然后才对着嘉懿道:“这种东西尝个鲜就好，莫吃太多。”他从小生活在宫外，这些东西见得多，却也食之甚少。外面的东西他到底不放心。常公公上道地走上前去。“哦，好叭。”嘉懿知道谢晏的担心，也不会拂了他的好意，只好舔了舔嘴唇，恋恋不舍地将剩下的交给了常喜安。“小馋猫。”瞧她那一副舍不得心疼的模样，谢晏安慰，“好了，回去了便让御膳房的人给你做可好？”“哇！好好好！”上京城中有一座鹊山桥，桥下便是绕城的好月河，传闻七夕时节鹊桥上的织女见人间有情人难以相见，便请了喜鹊下来筑成了这一座鹊山桥。七夕的时候，好月河水映着两岸碧柳鎏金，天上明月，鹊山桥情人往往，倒也是上京一特色景致。如今虽不是七夕，好月河又结了冰，还飘着小雪，可因着将近年关，周围还是有不少的行人。常喜安不知道去了哪里，原本跟在两人身后的侍卫也不见了踪影。除了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亦或是相携的有情男女，现下他们二人，倒似乎真是跟普通的老百姓融入了一体，俨然一对儿平凡的小夫妻出来游玩而已。她抱着谢晏的手臂，依偎在他身侧，脸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夫君！”“嗯？”“夫君？”她悄悄抬头瞥了他一眼。“嗯？”“夫君夫君！”“嗯？”她的声音简直甜到人心里去了。“夫君……”“嗯？”无论她喊多少声，身旁的男人总会低低应着她。嘉懿拽了拽他的手，看到他低下头来，面带疑惑，她才眨眨眼睛，问:“你不会嫌我烦么？”谢晏一脸无辜地反问:“你不是在唤我么？”是这样没错，可是…“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唤你呀？”谢晏的唇角牵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夫人为什么要唤我呀？”嘁，还学人家说话！嘉懿轻哼一声，一脸傲娇地蹭了蹭他的胳膊，“你是我夫君呀，唤多少声都是应该的！”谢晏无声的笑了笑，然后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应该的。”“哎呀，你怎么这么好呀！”嘉懿闷着声音，垂着头看落在地面上的雪花。只听见上方那郎君清冽的嗓音中染着笑意:“夫君对自家夫人好，有何不妥？”嗷～嘉懿一头栽进他的怀里。谢晏对她甚好，平日里宫中的吃穿住行无一不精细，愈发上心。事事都要过问，怕她不开心，怕她受委屈，总是耐着性子来哄她，他是一个皇帝，却总是愿意包容她，宠爱她，还给了她那么多的、从不奢望的一切。寻常百姓夫妻又有几人能做到这样呢？她说想出宫玩一玩，看一看，生辰的时候，他就带着自己出来。圣驾出巡，纵是隐秘，其中繁琐自是不必多言，他都不曾露出一丝不愿或为难，他愿意和她手牵着手在上京城中漫步，愿意陪着她像普通丈夫陪着妻子般过街玩闹。自从上次说开后，他甚至还给了她那样的一句承诺。他已经对她这样好了。嘉懿在他胸口蹭了蹭。唔，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呀！谢晏任由她抱着自己撒娇，手一下一下轻轻摩挲着她的背，察觉到雪粒子比之前密了些后，宽厚的大掌虚虚放在小脑袋的上方，将整个人也搂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