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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为了钱……”“啊?”他就不会一次次拒绝我的钱了。唐蘅想。“没什么,明天见了面再说。”“你千万别冲动啊!”安芸又重复一遍,“这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唐蘅连声应下,十分敷衍。其实他现在根本没有惹事的心思,也不急着找潘鹏那傻逼算账。因为他已经看见李月驰那栋破破烂烂的小楼了。门口的垃圾堆还在,也还臭着。唐蘅停了车,噔噔噔爬上那处处生锈的铁梯。挂在门外的伞不见了,却多出一双黑色帆布鞋,有点滑稽地用鞋带拴在栏杆上。黑色的鞋面已经被刷得泛白,但是很干净,鞋舌翻开来,露出两枚模糊不清的标签,是回力牌,43码。鞋子内侧靠近鞋底的位置已经磨出一道裂口,都这样了竟然还在穿,还在洗?唐蘅后退一步靠在门上,觉得刚刚的自己像个变·态。其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来这里,好像是急于见到李月驰——就是哪怕知道他不在,也想等着他。但是见了李月驰又该说什么呢?说谢谢你为我着想?以李月驰那副德性,没准会回一句“因为你是唐老师的侄子”,然后再恭恭敬敬接一句“学弟你还有别的事吗”,真是能把死人气活。这时已经下午四点过,太阳慢慢地西沉。站在二楼门口,可以看见四周一片高高低低的平房,有些人家从窗户里支出两根杆子,大剌剌地晾着汗衫和内裤。余晖给那些衣服镀上一层淡淡的橙红色,武汉这地方虽然不修边幅,但至少日落很好看,明艳得像漫画里的场景。这场景李月驰看过么?不知道。他每天都那么忙,有没有看日落的心情呢?唐蘅站累了,又靠在门上,耳机里循环着达达乐队的,每当彭坦唱到“我第一次恋爱在那里”,他的心就像铃铛似的,跟着摇晃一下。尽管他也记着,李月驰有女朋友。唐蘅侧过身,换成肩膀抵着门。李月驰讲课要讲这么久?不会讲完又去发传单了吧?其实可以打个电话问他,但唐蘅不想。他转个身,换另一边肩膀抵门。几秒后,唐蘅听见“咔嚓”一声——不是他身体里发出来的。紧接着,又一声。唐蘅直起身子,疑惑地抓住门把手,用力一推——门开了。门锁的锁芯掉在他脚边,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唐蘅:“……”这下是真得一直等下去了。唐蘅对天发誓他没想进屋——怪就怪李月驰租这房子实在太小,哪怕是站在门口,也能将屋里的摆设尽收眼底。床尾搭了件皱巴巴的灰色T恤,整理箱上立着只磕破一角的饭碗,饭碗旁边是个墨绿色的杯子——唐蘅愣了两秒,才想起那是他买的蜡烛香薰。上一次来李月驰家,他嫌楼下的垃圾堆太臭,所以买了这个香薰。多少天了?李月驰竟然没有点燃那只香薰。他只是把它立在那里。唐蘅走进去,见香薰下面压着一本书,是费孝通的,他知道这样做不对,但还是鬼使神差地翻开那本书。书是学校图书馆的,密密麻麻地夹了许多小纸条,想必是用来做书签。李月驰在读这本书?唐蘅好像看到他坐在两个叠放的整理箱前,略微勾着背,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时不时夹进一枚纸条。在他手边就是那杯蜡烛香薰,没有点燃,但还是能嗅到很淡很淡的香味,那是鼠尾草的味道。唐蘅的脸有些发烫,他飞快地把书和香薰放回原处,转身向门口走去。然而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又看见墙上挂着的白色塑料袋。是那个下雨的晚上,他和李月驰从水坑里捡回来的塑料袋,他知道里面装着中心医院的X光片,李月驰女朋友的X光片。唐蘅怔怔地盯着那只袋子。夜晚光线模糊,所以那时他没有发现,原来袋子上写了病人的基本信息。姓名,性别,年龄——赵雪兰,女,32岁。火腿炒面唐蘅愣愣地盯着那行圆珠笔写的字,大概不是医生写的——他虽然没怎么去过医院,但也见过家庭医生写字,张牙舞爪得根本看不清内容。那行字是一笔一划写下来的,算不上工整优美,只像是下了很大力气,所以格外清晰。尤其是“岁”字的最后一撇,直直斜向下去,收束时在柔软的塑料袋上挑出一个小小的洞。唐蘅默念,三十二岁。三十二。李月驰今年大学毕业,不出意外是二十二岁,那也就意味着,他的女朋友比他大了整整十岁。当然,十岁的年龄差也不算离谱,只不过——思绪一下子断了,紧接着,唐蘅转身冲向门外。他站在门口,李月驰站在楼梯上,两人隔着几级台阶,面面相觑。他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李月驰看着唐蘅,好像也愣了刹那,然后他扬扬眉毛:“学弟,你又找我有事?”“我……对啊,我又找你有事……”唐蘅瞪圆眼睛,盯着李月驰一级一级登上台阶,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几秒后他猛地反应过来,向下一跨拦住李月驰的路。“我,我要和你说个事情,”唐蘅口干舌燥,“刚才出了点意外。”李月驰平静地问:“什么意外?”“就是……你家的锁,坏了。”李月驰:“什么?”“锁坏了!”唐蘅真是百口莫辩,“我就在门上靠了一下,那个锁芯突然掉出来了!”李月驰沉默。唐蘅侧开身子,小声说:“真的,不信你看。”锁芯还在地上,已经锈得不成样子。李月驰弯腰捡起来,看了看锁芯,又看了看唐蘅。他脸上的表情非常一言难尽,如果非要形容一下,大概就是同时混合了“唐蘅你可真行”和“编吧你接着编”两种意味。唐蘅觉得自己简直他妈的冤死了——谁能想到这破房子的破锁就赶得这么巧?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被他撞上。最关键的是,在李月驰眼里,他可是个企图诱骗他进行钱色交易的恶劣富二代——是这样吧?既然钱色交易的主意都打出来了,拆门卸锁强闯民宅又算得了什么?唐蘅见李月驰不说话,只好低声说:“待会我就找换锁的来……真的是它自己坏的。”李月驰把锁芯丢到一边:“我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了!唐蘅闷闷地说:“我现在就去,今晚一定弄好。”说完便转身下楼。然而刚刚走下两级台阶,就听李月驰在身后说:“等等。”唐蘅转身,望着他。“你饿不饿?”李月驰说,“我买了炒面。”唐蘅噔噔两声跑回去。李月驰洗了手,打开电扇,插上电磁炉的插头。唐蘅坐在整理箱旁边的板凳上,看着他不知从哪变出一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