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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吓得不轻。她不敢说废墟后面是一大片坟地,当时就吓得晃神了,拔腿就跑,好不容易跑出来,等了很久才等到闻五。闻五粗鲁地揉了揉她乱蓬蓬的头发,说:“找到了,就在春陵溪那儿,我来带你娘走。”……春陵溪畔,斜阳若影,漫天飞舞的白絮与落花,倚靠着花树的渡雪时仅是看了一眼,便道:“死人,救不活。”小敏听了,如坠冰窟。闻五皱眉,望向渡雪时:“连你也没法子?”渡雪时面无表情地靠近妇人,似是忍着怒意,指间夹了数根银针,封住妇人手臂上的几处xue道,枯朽的皮肤上登时鼓起了几个滚动的rou瘤,匕首划开一道血口,密密麻麻的白色rou虫从伤口爬了出来。“这是……蛊?”闻五皱眉,猜测说。匕首挑起一只白rou虫,阳光底下,蠕动挣扎的rou虫几乎为透明色。“这是炼制的蛊虫,称不上剧毒,可它的尸体融在血里,便无药可救了。”说着,渡雪时望向面露呆滞的小敏,不觉嗤笑:“你娘早该死的,她身体里布满了蛊,能撑到昨夜,想必吃了不少苦头。”“怎么会这样,娘她……被害死的,是被害死的,对不对?”小敏神色恍惚,喃喃自语着,忽地瞥见沉默不语的闻五,勃然大怒:“都是你!!——你骗我,你说会治好娘的!你说找到神医,娘会活的!——现在娘死了,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闻五愣住:“我只说了碰运气,没笃定说一定治得好。”可小敏完全听不进去了,整个人张牙舞爪地冲上去,抓向他的脸。“嗳,你娘死了,跟我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我累死累活地跑了一晚,不指望你心存感激,可你二话不说全怪我,也忒过分!”闻五边躲边想: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旁的渡雪时收了匕首,忍了会儿,皱得死紧的眉宇依稀有几分狰狞之意,忍到额头青筋直跳,终于忍不住蓦地转身,朝相互指责的两人吼:“吵死了!闲得慌就去挖坑,让你娘入土为安。”小敏身子一抖,像是缓缓回过神,再也忍不住夺眶的眼泪,瘫软在了地上。“娘死了,以后我都没有娘了。”大颗的眼泪砸在艳丽的落花上,晕染开,如同掉落了鲜红的血泪。“我只有娘了,娘走了,只丢下我……”小敏颤抖着肩膀,没有像先前那样悲痛欲绝地嚎嗓子,而是自顾垂泪,哭花了脏兮兮的小脸儿。闻五束手束脚地站到小敏身旁,几次试着张开嘴巴,可安慰小姑娘实在不是他的强项,要是说错了话,岂不更糟糕。犹豫的工夫,一把匕首忽地刺来,闻五忙推了小敏一把,将她推开,然后摸着自个儿的胸口惊魂未定。就听渡雪时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听上去极为烦躁:“既然这么舍不得,你干脆抹脖子陪你娘得了。”“别!”听得闻五的心肝儿跟着一哆嗦,下意识阻止。可下一刻,小敏毅然决然地拿起了匕首,眼睛里尽是麻木如死灰的绝望与即将得到解脱的平静。闻五闭嘴,不再多话。都帮到这个地步了,她若还看不透,将自个儿从里到外束缚着,也只有“死亡”一个出路了。匕首划上脖子的时候,握刀的手颤抖个不停。……昨晚,还是几个时辰前,她还想拿瓷片割手腕求死。如今握着匕首,脑子里却浮现出跳下山崖时的恐惧。死亡很痛苦……这个时候,不知为何,小敏想起了香甜绵软的米酒团子。天元街上,各种稀奇古怪的她从未见过的小玩意儿,还有那个举止言谈没个正形儿、看似十分不正经的男人。渡雪时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厌烦道:“还死不死?至于挖坑填土,你当那个傻大个是死的么?”“傻大个”闻五不明白为什么又被扯上这摊子烂事儿,不过还是依言点头,承诺:“逢年过节会烧纸的。”小敏仰头看闻五,鼓着嘴巴,忽地憋出了一声细细的哭腔:“……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闻五愣住,渡雪时悄然垂眸,束在颈侧的长发随风扬起,与纷至沓来的飞絮落花模糊了面容。小敏扒住闻五的衣摆,泪水朦胧的眼睛里映着沉静如水的面孔,祈求着、眷恋着这个曾让她无比绝望的世间。闻五没吭声,伸出宽大的手掌按住乱糟糟的头发,使劲儿揉了揉。沉重的力道按在脑袋上,很粗鲁地揉了揉,有些疼,却让小敏觉得安稳,恍惚觉得这一刻,不再一无所有。“尽管这个世间从未善待过你,可依然有东西让你心怀期待,舍不得就这么死了。”闻五蹲下|身,平视着满脸泪痕的小脸儿,“既然舍不得这条命,就活着罢。好不容易来这世上走一遭,总要活个够本儿、玩儿过瘾才行。”小敏使劲儿擦了擦脸,重重点了下脑袋,声音里犹有哭腔说:“我想吃米酒团子。”“行!买!”闻五又揉了把小敏的脸蛋儿,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望向妇人的尸首,拧着眉头,道:“这地方有山有水有花,要不就把你娘葬这儿了?”“少找借口!我看你是不想背着娘爬山!”“有点儿”,闻五很老实地承认了,在小敏冒火之前,赶忙找理由:“你想啊,入土为安,背你娘回来折腾,你娘怎么安生?何况这十景陵就是风水宝地,清静不说,还有渡景作伴儿,新找的坟地都不一定有这待遇。”小敏抿嘴,很不乐意地默认了。“行啦!赶紧地挖坑去,我去找棵小桃树栽这儿,做个记号。”闻五拍了拍屁股走人,转头去了春陵渡口。小桃树么,哪儿都有;只是渡雪时么,跑哪儿去了?闻五见他拿回了匕首,走往春溪渡口的方向,可到了渡口桥,除了拴着绳索游来荡去的小扁舟,没见什么人影。“啧,跑哪儿去了?”闻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正欲再找,不知何时,一把冰凉的匕首悄然抵在了脖子上。耳旁是渡雪时阴森森的声音:“我说过,我终会还你的。”一把短小的匕首,闻五还不放在眼里,反问:“你觉得它能要了我的命?”旁人或许会忌惮匕首上的剧毒,可对他百毒不侵的体质实在没用。“毒要不了你的命,匕首可以。”下一刻,飞溅的血染红了落花,簌簌而下。☆、第七回食色性也“我一路腥风血雨走来,受伤的次数寥寥无几,这是伤得最重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