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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赛马会

    

044 赛马会



    玉树一境的藏民,到了七月间往往有赛马风俗,楚门羽曾经说过,封门仙年方十五便粘了胡子扮做藏人男子参加过赛马会。

    藏地习俗与中原不同,赛马会盛大,玉树宫的几个门人皆按捺不住,封玉锵和乌子欣有师命在身,不得出宫,便由都玉锦带着十几个门人一路前往巴塘赴会。

    老洋人和花灵高兴得紧——自从到了玉树宫,虽然他们日间也能骑马涉猎松松筋骨,可更多的是读书练功。他俩年幼,早就在这洞里憋的头上生草,听闻赛马会盛大,他俩便更是心痒难耐,一路缠着封门仙的师兄弟详问,恨不得能插上翅膀即刻飞到巴塘。

    楚门羽今年有心去夺个彩头,此刻是胸有成竹志得意满,眼看鹧鸪哨一言不发,他不禁面露得意来,对鹧鸪哨故意挑衅道:“兄弟莫急,到时候兄弟也可以一试,藏人从来不怕丢丑,只拼本事,不论高低。”

    “夫君可御得马吗?不如也与我这些师兄弟一较高下?”封门仙连忙问鹧鸪哨——赛马会不许女子参加,否则凭她的本事,楚门羽未必就是她的对手,如今她已嫁为人妇,她不能抛头露面,可鹧鸪哨却可以。

    然而鹧鸪哨却不禁面露龃龉,马他是骑得,但若是要耍些花样把式,那他可真是不敢献丑。

    封门仙看鹧鸪哨面色不对,便连忙转了话头:“无妨,赛马会也有枪赛,以夫君的本事,在这草原上必定无人能敌。”

    封门仙所言非虚,赛马会上藏人除了比马还比枪,藏人天性不拘,各个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尤其是男子,更是热衷于骑马涉猎。等到了要一较高下的时候,藏人有三种比试——其一就是比骑马,谁骑得最好最快花样最多,谁就是赛马王子;其二就是比枪,谁枪打得最好,谁就是冠军;其三就是比骑射,讲究的是骑在马上射击,比的是骑术和准头。

    “小师妹此言差矣,魁首是神枪手,弹无虚发,如何能跟这一地的牧民比试?岂不是自失身份,欺凌百姓?”

    楚门羽揶揄道,他一向争强好胜,无奈鹧鸪哨却枪法奇绝,鹧鸪哨若是真的入局,他岂不是要丢尽颜面了?

    封门仙闻言暴怒,从马背上站起身来骂道:“哪个问你了?你倒来多嘴?我看你是怕敌不过鹧鸪哨,所以才故意出言相激。”

    鹧鸪哨倒是不拘,这趟能与封门仙出来游玩一番,他已经心满意足,根本没有半分要与谁相较之心——

    “楚兄所言正是,仙儿,我是绿林中人,如何能与百姓比试?”

    “就是啊!仙儿jiejie,我师兄是江湖中人,怎么能跟牧民比枪法?那岂不是太欺负人了?”老洋人连忙帮腔。

    封门仙吃了个哑巴亏,心里直恨楚门羽,只可惜她不能参加赛马会,否则她一定让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楚门羽出个大丑。

    “师兄就知道说嘴,莫说是我夫,便是我,你也未必敌得过!”

    封门仙银牙一咬,面生顽皮,随即策马狂奔,时而立于鞍上,时而倒骑在马背上。这还不够,只见她一脚蹬在马登子上,蜷起身子,整个人藏在马背后面,任凭那马儿狂奔,竟是丝毫不惧。

    封门仙显够了本事,侧骑在马上,见到草间的格桑花,便在鞍上下腰,一脚缠在缰绳上稳住身子,半个肩膀几乎擦在地上,以口当手,摘下了一支格桑花,横咬在口中,这才拉住缰绳,立在众人面前,眼中尽露得意。

    鹧鸪哨看封门仙大显神通,心中又敬又爱——她是真有浑身的手段,还有些赤子之心,虽然是顽皮,但也见得灵动活泼,叫他如何不爱?

    鹧鸪哨策马到了封门仙身边,只见她面生红晕,将那一朵格桑花塞进了他手里——

    “夫君……”

    楚门羽仅此,心里虽然敬佩封门仙的本事,嘴上却是半点不肯饶过鹧鸪哨——

    “哟!这一向只听说男子送花给姑娘,到了姑爷这,怎么倒过来了?”

    封门仙听了这话,非但半点不撒泼,还笑盈盈直看着楚门羽。楚门羽见此,只觉得背后汗毛直竖,眼看鹧鸪哨也面露调笑,他便知道大事不好,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回头,后脑勺就挨了一掌。

    都玉锦将楚门羽那些个挑衅之言听在耳朵里,心里不禁怒火从生——她这不成器的徒弟,眼看着骑马不如封门仙,打枪不如鹧鸪哨,便是楚门羽不要脸面,她还要!

    都玉锦是如何性子?哪里顾得有旁人在侧?对着楚门羽就是一通巴掌:“孽徒!本事不济,就知道嘴上花哨!你拿什么脸面和姑爷计较?便是你这小师妹都能剥了你的皮去!还不退下!”

    楚门羽被好一通打,蔫头耷脑到了后面和老洋人同行,眼看老洋人憋不住笑,楚门羽心里不甘,又兀自说起话来:“兄弟此去,要比枪比箭比马都无妨,就是得小心那白帐篷。”

    老洋人听了个蒙圈,连忙发问:“什么白帐篷?”

    鹧鸪哨眼看都玉锦和封门仙皆面露红晕,便知道这楚门羽吃了责骂心里不甘,恐怕是要说出些荤话来了。

    果不其然,楚门羽徐徐解释,老洋人听了个面红耳赤——藏人与汉人不同,汉人尊的是父子君臣之道,藏人对此却不以为然。

    藏地以母为尊,对父亲并不十分在意,若是硬要计较,舅父倒比父亲更要尊贵。更有甚者,行走婚之制,一家之内,根本不在乎孩子的父亲是何许人也。这走婚顾名思义,女子爱与谁相好便与谁相好,等到生下孩子,便只知道母家,不遵父亲。

    有些个藏人,到了女子成年之时,便叫她单独住在白帐篷里。无论是她的相好,还是对她有意的男子,到了夜里都可入帐,与女子相好。如此一来,如果男女两情相悦,自然可以成婚,否则女子只要身怀有孕,就全归了本家,自然不在意孩子的父亲姓甚名谁。

    鹧鸪哨闻言惊叹,想不到藏地民风如此彪悍,竟是不顾人伦纲纪。不过民俗民风百里不同,在汉人眼里离经叛道的事情,在藏人眼中却是稀松平常。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又如何能以一理论之?

    “姑爷可别志得意满,到了夜里藏人们要摔跤竞技,小师妹不露面则已,一旦露面,师妹貌美,要是叫藏人做了赌注,到时候姑爷若是不敌,小师妹就得做了别人一夜娇妻了。”楚门羽出言相激。

    “放狗屁!”都玉锦提手就打,打的楚门羽抱头鼠窜。

    “他说的是真的吗?”鹧鸪哨蹙着眉低声问封门仙。

    “这……理是此理……可我己为人妇,便不去那篝火宴了,夫君莫要担心。”封门仙红着脸支吾道。

    “无妨,你既然要玩,何必顾忌,难道是怕我本事不济?”鹧鸪哨眼神一暗,这夺妻之言,倒是激起了他的斗志,他身手奇绝,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任凭他是什么人物,也未必就敌得过他鹧鸪哨。

    到了傍晚时分,诸人到了巴塘,此处是一望无边的草原,因为赛马盛会,处处都是黑白帐篷。青囊门人各自回了落脚的帐篷,鹧鸪哨也随着封门仙稍歇片刻。

    夜幕初降,普措来请,说是有篝火夜宴,叫他二人同去,可封门仙却踌躇道:“夫君……藏人不拘,正如我师兄所言,若是到时候……不如我不去了吧。”

    楚门羽所言非虚,藏人不顾男女大嫌,到了篝火夜宴上,往往指人为质,以此下注。那时节,康巴男儿们吃饱了羊rou,饮饱了美酒,总喜欢以美貌女子为注,摔起跤来生死不计,便是以命相搏,也要赢了这美人儿去。以往也就算了,可如今封门仙已为人妇,自然不适合再抛头露面,若是到时候真的惹出事儿来,岂不尴尬?

    “无妨,我们走吧。”

    鹧鸪哨心里坦然,这一日尽是骑马,草原上到了夜间微凉,封门仙若是不能烤烤火驱驱寒岂不难受?她又一向喜欢吃羊rou,如何就舍得错过?想来此间多得是女子,未必就要轮到他自家妻子做了藏人赌注,即便如此,无论藏人如何骁勇,他也未必就怕了。

    封门仙闻言,心中生出一片酥麻,随即跟着鹧鸪哨和楚门烈同坐,烤火吃rou,痛饮美酒,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康巴男儿们各个喝红了脸,围着篝火便比试起来,只见一九尺有余的藏民站到了众人面前,随即口吐藏语。

    “他们要摔跤了。”封门仙悄悄对鹧鸪哨解释道。

    只见那九尺的汉子对着众人下了战书,随即以手一点——他别的不点,偏偏点中了封门仙!

    楚门烈口中啧啧,趴在鹧鸪哨身前解释:“姑爷惹祸了!这藏民是要以小师妹为注,今夜谁赢了,小师妹就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