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在侧脸
吻在侧脸
接下来的一月,阿栩仍旧待在宋府,宋横雨差人教她一些基础的礼仪,并请了先生教她书文。 阿栩注意到宋横雨请来的人并非是宫廷教习,让她学的礼仪也并非宫廷礼仪。而后她便明白,宋横雨只是想让陛下认为她这些年过得不错。 阿栩自然聚精会神地学,她本身识字,书法也不差,在先生那儿学得不算艰难。每一日宋横雨都要给她侍膳,阿栩也装作十分依赖信任宋横雨的模样。 一月以来,人也养得精神许多,不似当初那般骨瘦如柴,气质也大有变化。 阿栩估摸着差不多了,果不其然这日晚膳之时,宋横雨立在一旁,告知她过两日要将她送入宫。 阿栩立刻打起精神应付宋横雨,不安地问:“那大人会陪我一同进宫吗?” 她殷切地看向宋横雨,宋横雨拱手道:“微臣自然会陪殿下一同入宫觐见。” 阿栩欲言又止,低下头去:“那我……以后还能常常见到大人罢?” 宋横雨目光再度落在阿栩又开始交叠的双手,似有难言之隐般:“若殿下召见,微臣自当来拜见。” 阿栩神情恹恹地点头道:“我先回房了,大人请便。” 宋横雨仍低头恭敬地行礼,阿栩已起身。她今日穿了一身袒领大袖衫,梨花散蕊绣纹的水红裙裾拖地,裙襦上细熏过沉水香,那淡淡的清芬蜜甜之味徘徊在二人之间,飘坠的绣带不经意地扫过他大红蟒服的下摆。 她行动时已不似当初毫无仪态,反倒行步款款,端庄从容,但宋横雨却看出了她有几分失落。 他眼见那抹水红从眼前掠过,心中微微一动。 当夜晚间,月明当轩,宋横雨屏退下人,扣响了阿栩的房门。 “谁?”阿栩的声音有些不对,好似有些醉醺醺的。 “殿下,微臣前来拜见。” 室内静了静,过了片刻,有什么东西哐当砸碎的声音。 “殿下?”宋横雨闻声急切地唤了一声,径直推开了房门。 满室清冽的酒香,昏暗之中只一盏白玉朱雀灯莹莹亮着,照亮了阿栩的身影。 地上是一只掉落的白玉饕餮纹爵杯,阿栩只着一身扶光藕丝裙,外披月色纱罗衫,正弯着腰在捡杯子。 她一见宋横雨便仓皇地转过身,将杯子藏在身后,无措地看向宋横雨,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摔的……” 微弱的光线之下,宋横雨依旧能清楚地瞧见阿栩那张面孔红了三分。 他不去问她为何饮酒,只是关上门朝她行大礼道:“罪臣宋横雨前来请罪。” 阿栩看他一身清淡的素服,心里微叹:这人确实做戏做全套,两人互相做戏却也是有些意思。 宋横雨便见阿栩下意识地朝他奔来,脚步凌乱地来扶他:“大人何罪之有,快请起。” 那双手微微发抖搭在他的肩膀来搀扶他,宋横雨却注意到她连绣鞋都未穿,赤足踩在地上。 他不起身,深深再拜:“殿下流落民间吃尽苦头,都是微臣不察之罪,微臣罪该万死。” “后日殿下进宫,恢复身份,微臣也能放心了,还请殿下赐臣死罪。” 阿栩心中冷笑,退后两步,手上立刻暗暗掐了自己一把,逼得自己泪意上涌,作哽咽状:“我对大人的心,大人竟……罢了……” 宋横雨讶然抬头,对上那双满含泪意的丹凤眼。 阿栩却微微偏过头去:“大人何必如此自责?若不是大人,我仍在街头同人抢食,大人于我便是救命恩人。” “我不要大人因我受罚。” 她吸了吸鼻子:“谁要罚大人,我都不许,便是陛下怪罪,我也愿为大人挡下一切!” 宋横雨低声唤了句:“殿下……” 阿栩抬袖擦了擦快要装不出来的眼泪,恍然道:“索性称我是从慕州上来投亲的,这些年过得很好,这样大人便不必再自责了。” “殿下,万万不可。”宋横雨深深低头,“微臣本就……” “我不管!”她骤然凑近了,固执地想拉他起身,负气道:“不许大人再自称有罪,若是大人执意如此,我便、我便不进宫了!” 宋横雨抬头,见她脸颊红透,眸中泪光一闪更显动人,她有些羞窘地低声道:“索性赖在大人府上,也好日日与大人相见。” 她拽着宋横雨的手腕,渐渐往下移,犹犹豫豫的,似乎试图牵住他的手。 那似有若无的力道直叫人心痒,宋横雨眼见她悄悄瞥了一眼自己,偷看他的反应,而后胆怯地松了手。 “就不知大人愿不愿意叫我留下?” “殿下天潢贵胄,微臣怎敢?”宋横雨为难道,“微臣……” 她却猝不及防地凑上来,低头在他的侧脸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而后逃也似的去打开房门将他推了出去,着急地将门关上:“那就得罪了!与大人无关,大人绝不可再提此事,我便是自行来投亲的!” “我睡了!” 这道门紧紧关上,宋横雨望着那扇门失神片刻,抚上脸颊,方才那温热柔软的触感散得飞快,他的心却猛然一跳。 看来这殿下当真对他有意,他可高枕无忧了。 室内的阿栩躺在雕花木床上,闭眼想:可算走了,一天天的,真累。 后日赶快进宫罢,再不必和宋横雨虚与委蛇了。 接下来的两日,阿栩便对宋横雨避而不见,一律在房内用膳,直到进宫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