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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号码存进自己手机里后递给了盛骁,“他一直在吐,等会儿醒了保不齐还得吐,到时候你就打这个电话,叫护工来收拾。另外他这一天都没吃饭,要是醒了能吃进去,你就给他叫点好消化的。”盛骁再进病房时,窗外天色已暗。杨总监走了,沈俊彬还未醒。人活在世上是有风险的。除了地震洪涝这样谁也跑不了的天灾之外,和社会交手的次数越多,承担的风险也就越大。沈俊彬每次离店都冒着各种各样的风险,想装看不见,行,但要是想细数,它们也绝不会令人空手而归。随便搭眼一瞧,它们之中至少就有:身败名裂、交通意外、皮rou之苦,等等。当然,还有今天这种,说不清原因,也无法预见的危险。而他却眼看着沈俊彬在历城冬天的各种恶劣气候下风尘仆仆地来了又去,甚至偶尔颇为自得,仿佛外面的风雪越大,沈俊彬越是如约而至,就代表着对他的迷恋越深,让他愈发感到自己是沈俊彬的一颗糖——因为太甜了,所以即便和着一点儿苦也想尝。在你情我愿的前提下,这样的付出或许没什么特别,可他居然没能给沈俊彬提供一个至少在安全上无虞的环境,简直愚蠢得不可饶恕。他从小到大总在嘲笑少年式的山盟海誓狗屁不通、脆弱得不堪一击、考虑不到现实情况的诸多种种,此刻他才赫然发觉,自己不可一世了半天,其实也没出类拔萃到哪儿去。关于难找车位这件事,沈俊彬曾经抱怨过半句,可话没说完就自己咽了下去。盛骁当时扫了一眼,看那表情,估摸着沈俊彬不说是因为对上次找房子的事心存芥蒂,怕他想起来了不自在才一直没再提。如果现在时光倒流,他那天就不应该装傻充愣去买什么衣服,他应该欢声笑语地迎面而上,挽着那房主的胳膊唱首歌,大大方方地告诉她,你很有眼光,猜得非常对,我们俩就是在搞gay,房子你不想租了没关系,但我们也轮不到别人看不起。盛骁看了看床上一天之内急剧憔悴的人和手里的纸条,照着自己胸口狠狠锤了一拳——打了沈俊彬的人固然可恨,可今天肇事的凶手,他自己也算一个。第65章同病房左右床的病人在家属的照料下无声而缓慢地吃着饭,食物的味道透过挂帘在屋内四处弥漫,气味虽谈不上多么喷香扑鼻,但也足以引人动容,间或有碗筷轻撞、衣料摩擦、小声交谈断断续续传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人的耳膜……而沈俊彬从始至终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过。他骨节分明的腕上带着一条薄薄的蓝色塑料手环,其中有一段空白标签,简洁地登记着他的住院信息——从此处看,仿佛这个人为何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前因后果,有什么来龙去脉,一概无人在意。医院可以不在意,但盛骁不能不在意。他一度很想大动作摇醒沈俊彬,让他先把记得的部分说清楚再睡,可一看到沈俊彬苍白的脸色,他又忍下一口气,默默坐了回去。他从医院的送餐车上买了个清汤寡水的盒饭,就着沈俊彬的病容吃了两口实在吃不下了,跑去找医生询问情况,结果有点儿不欢而散——他人高马大地往办公室门口一站,钻了牛角尖儿一般直问病人什么时候能恢复如初,这阵仗让医生心里极度没有安全感,再一听他和患者的关系又只是不痛不痒的“同事”而已,当即理直气壮地以病情因人而异为由,三言两语敷衍了他,一转眼便猫了起来,不见踪影。盛骁不难猜出自己的态度有多么咄咄逼人,形象多么风度尽失,可他控制不了。他抓不到人为沈俊彬的伤势负责,只能抓到他自己,压抑的情绪一再累积,未知的凶手让他越想越觉得心有余悸。这次是把人打晕了就跑,下次会不会拿刀?临床的家属正巧出来丢垃圾,一来一回听到了医生和盛骁的对话,主动对他说:“我听管床的大夫说了,你们这个不严重,观察两天就能走。看把你急的,他是你什么人?”盛骁一分钟之前刚刚因为“同事”这个称呼碰了一鼻子灰,张口就想说“我是他爸”,但看在这人八卦里总归算是带了一点儿好心安慰的份上,他略一停顿,说:“家人。”没等对方表示什么,这话一出口,盛骁突然产生了一种明确而强烈的念头。他立刻低头从手机里翻出了一个号码,对方是历城当地数得上号的房地产公司老总,手上有一个楼盘正在热销。这楼盘刚开盘时该公司曾在明泉办过场面盛大的宴会,除此之外平时在明泉设的大小宴请也不少,两人多有交集。那人曾极力拉拢,想让盛骁去他那儿工作,再不济就到他们小区买个房,给他当流动景观也行。那时候的盛骁没想过要在历城定居,他一个人住得相当自在,房东好说话,偶尔随行情涨点房租也算正常,于是他非常逼真地随口卖了个惨,还当着众人的面捧了个场,说这儿的房子是他毕生追求的梦想,将来有条件了一定要去住云云。场面皆大欢喜,老总也当即许诺,你要是买,就跟我小舅子一个价。“完售了,怎么这时候才想起来找我啊!”盛骁胸口一闷,感觉眼前的世界到处都写着“流年不利”,一切事物都用心险恶,正在专门针对他。好在那老总又说:“还剩三套精装的样板房。哦,你还要带车库的?好像那套大的带个车库。等你有空了去看看,不过可得抓紧时间啊!看好了你就放心签约,我叫人收拾得好好儿的再交房给你……手续?手续你就更不用cao心了,全套都代丨办好,只要签字的时候你去就行。年轻人,工作忙嘛,都这样。”盛骁恨不得现在就隔空给他打全款,立刻把房子签下,那老总也一再表示期待和盛骁共事,两人聊得甚为合拍。病区走廊里有十几张加床,为免打扰别人休息,盛骁举着电话越走越远。“12房2床,6点33分。”一护士边往护士站走边道,“哎?2床的陪人呢?刚才不俩人在这呢么?现在一个都没了?”“在这在这。”盛骁一个激灵回过神,匆匆道谢,挂了电话,“我是2床的陪人,怎么了?醒了吗?”“你看着点儿啊,快滴完了想着拔针。”护士忍不住教育了他两句,“幸亏隔壁的给你按铃了,要不回血了多麻烦啊?人家病着呢,你上点儿心,别总瞎跑。”可能是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关系,盛骁被护士小姐批评教育,心情却没有进一步糟糕,仿佛亡羊补牢地解决了住房问题,也一并把他失的魂、落的魄给补回来了大半。他没辩解自己是第一次瞎跑,其实配不上一个“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