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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午十点。酒店的行政套房内,黄宗鸣见只有他一个人,有些意外:“那个女孩呢?你昨晚说今天可以带过来。”凌彦齐摸摸鼻子:“她又跑了,去办别的事。”“什么意思?”黄宗鸣不解,“你没告诉她,要来见的人是我?关系到她身份的确认,数十亿遗产的领取,……”“说了。可她要是很在意,她五年前就会找你,五年前就不会在电话里骂她外公是个老不死。”凌彦齐来之前打印了一些照片,全推到黄宗鸣面前,“你要真的接受叛逆这个前提,就应该了解,她就没那么好控制。她跑去找彭光辉了。”黄宗鸣一张张翻看,看小司芃和郭兰因的合照,看她倚靠在咖啡店花架上的照片,越看,呼出的气息越沉重,他抬头问:“你在哪儿找到她的,她和你什么关系?”凌彦齐还没想好,要不要坦白相告,一时语塞,直愣愣地看着对面的人。大家都是男人,这种没法诉说的神情已告诉黄宗鸣真相。他叹气,怪不得妻子身份有问题,非但不惊慌、不帮着隐瞒,还如此热忱地要揭开谜底。他撩开西服门襟,手叉在腰上:“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家不回,书不念,还非要做别人婚姻中……,”算了,还是留点口德吧。凌彦齐沉默一会才道:“uncle,你要觉得匪夷所思,就证明这里面有你不知道的详情。”“好,那我们就来聊聊五年前的事。你先说,我来听。”凌彦齐把昨晚司芃才告诉给他的真相,全分享给黄宗鸣。他却皱眉:“这还只是个故事。我讲究证据。而且这故事,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当时她脾气大,想离家出走就走了,可五年过去了,这口气就没消下来,就从没想过回去找彭光辉?她也从没跟郭董联系过。”“这五年,她也没走远啊,一直呆在小楼对面的咖啡店里。”凌彦齐苦笑:“只要回小楼看看,就能找到她。他们不也一样没来。”这次换黄宗鸣无言以对。这么硬气的性格,真的更像一家人。“她跟你多久了?怎么对你要娶郭义谦的外孙女,一点反应也没有?”“那是我骗了她。一开始我和姑婆都以为她姓司,是秀太哥哥家的后人,不想让她和嘉卉有什么正面接触。”“我不会凭你的话和几张照片,就相信这个女孩是兰因的女儿。待我见过她,再决定要不要和郭董说明此事。”黄宗鸣眉头紧锁,把照片轻轻摔在桌上。凌彦齐不解,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其他证据我正在收集。但人就是证据,可以做DNA鉴定啊。”黄宗鸣抬头瞥他一眼,意思是“像我这么专业的人,这还需要你提醒这点?”凌彦齐一愣,隐隐意识到可能有个大麻烦。“嘉卉这次回新加坡,为什么没有做亲缘鉴定?”他还是不习惯把司芃当成嘉卉,嘉卉唤作陈洁。黄宗鸣叹口气,手指不停地捏眉间耸起的峰:“对啊,要是能做,为什么不做?”他从文件袋拿出一份亲子鉴定中心提供的资料,凌彦齐一看,彻底懵了。原来隔代亲缘鉴定,并不像父母孩子的三联体亲子鉴定,能做到99.999%以上的准确率。它只能做到单纯的父系或是母系亲缘确定,比方说爷爷和孙子做Y染色体的鉴定,能确认他们有共同的父系祖先,外婆与外孙女做X染色体的鉴定,能确认他们有共同的母系祖先。郭董和嘉卉是外公与外孙女,一定需要郭兰因的DNA,才能完全地确认两者的血缘关系。但是兰因已过世多年,并没有留下任何能检验到DNA的生前物品。怪不得陈洁如此的有恃无恐。凌彦齐怔住半晌,讷讷地答道:“就没有别的渠道能证明司芃的身份吗?如果彭光辉站出来,说出实情呢?”“他要是愿意揭发现在这个嘉卉的真实身份,我便有充足理由报案。但是关于司芃的这部分,我会谨慎对待,我想郭董也是。”黄宗鸣拿笔出来,在空白纸上划拉,“我不能只依靠彭光辉的良心,还必须主动找到嘉卉的身份疑点。要是能证明她和金莲之间的亲子关系,……。”“他们会心甘情愿去做?还是我们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们毫不怀疑地去做?”黄宗鸣摇摇头:“我说的不是现在,而是她们以前是否做过?她既然是私生女,金莲又曾改嫁过,彭光辉一定会做亲子鉴定,才会认这个女儿。”“当年亲子鉴定的档案?”凌彦齐心里暗赞一声,不愧是大律师。他拿出手机,“我给司芃发信息,她正要去见彭光辉,便可以问此事。”“也不能把证据全压在这份鉴定上。据我所知,国内的亲子鉴定中心对于个人鉴定,是没有存档义务的。”“我已经让朋友去查当年车祸的案子。”黄宗鸣点头:“车祸前她的资料,还有真正的死者资料,我们也要拿到。”他抬头看凌彦齐,“你也知道,五千万新币昨天就应该汇到她的账户里,我出发前拦了下。你们大婚她收到的礼金,还有郭董的赠与,也有三千万新币。还有那枚戒指在郭董心里的分量,你我都明了,必须追回。最多一个星期。要是资金迟迟不到她的账上,嘉卉一定会怀疑。她敢如此的瞒天过海,便一定有后招,保自己全身而退。”他歇口气接着说:“在我们还未能查清事实前,不要和你妈说。你们的拆迁款一分没给。我担心她的个性太冲动直接,影响我把钱款全部追回。”如果知道真相,卢思薇最有可能做的,一是保证天海在这场婚姻中已得到的利益,二是,让凌彦齐速回新加坡,以结婚注册程序存在瑕疵为由,主张撤销结婚注册。她绝不会要一个假的儿媳。真到那一步,要郭义谦如何下台。凌彦齐也同意。昨天下午他接到秦朗医生的电话,这才知道卢思薇刚经历了不眠不休的三天四晚。他觉得他妈的这个病,就像是密密麻麻围着他们母子的手/雷,大小形状不一。每次只要他有点想法,她就会瞄准一个跟他的反抗值等量的手/雷,把火线拔了。可这次他不能心软回去,他不能带着司芃站在一堆的手/雷里。他还得查明真相。唯一能做的便是把陈洁与司芃的事瞒下来,不去激怒她,给这病情雪上加霜。他在通讯录里犯看半天,最后只能打给管培康,希望他能替自己看住mama,督促她服药,保持心态平稳。中午时,司芃已搭车到金隅疗养院。庄园铁门虚掩,轻推入内。一条两车道宽的柏油路面全是落叶和干瘪的小果,无人打扫已有时日。路两边的树木,在无人问津下长得蓊蓊郁郁。她心道,什么鬼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