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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一言为定!”不管怎样,用这句笑话来结束今天的谈话.可谓恰如其分。莫瑞斯受宠若惊,开始深思婚姻问题。然而,’l1他们溜达了一段后,杜希先生停下脚步,好像所有的牙齿都疼痛起来一般,双手捧着两颊。他转过身去,望着来路那长长的一片沙地。“我忘记抹掉那些该死的示意图啦。”他慢吞吞地说。海湾那边有几个人,正沿着海岸朝着他们走来。其中还有个女人,他们的路线刚好经过杜希先生所画的性器官图解。他吓出一身冷汗,拔腿就往回奔。“老师,不要紧吧?”莫瑞斯大声喊道。“现在潮水早把它们淹没了。”“天哪……谢天谢地……涨潮啦。”刹那间,男孩猛地鄙视起他来。“撒谎大王!”他想。“撒谎大王,胆小鬼,他所说的都是无稽之谈。”……接着,黑暗将少年笼罩住。久远的然而并非是永恒的黑暗落下帷幕,等待着自身那充满痛苦的黎明。莫瑞斯的母亲住在伦敦郊外的一座松林环绕、舒适安逸的老宅里。他和meimei们都是在这儿出生的,父亲每天从这里去上班,下班后再回来。修建起教堂的时候,他们差点儿搬家,然而他们对教堂也跟对其他的一切那样习惯起来,甚至发现教堂自有好处。惟独教堂是霍尔夫人非去不可的地方,因为家家店铺都送货上门。车站相距不远,女儿们就读的那所还算不错的学校也很近。这是一个凡事都方便的地方,没有任何值得为之拼搏的事物,成功与失败难以分辨。莫瑞斯喜爱自己这个家,并把母亲看做保佑它的守护神。没有她的话,就不会有柔软的椅子、可口的食物以及轻松的游戏。由于她提供了这么多,他对她不胜感激,并且爱她。他也喜欢meimei们,他一回家,她们就欢呼着跑出来,帮他脱下厚大衣,将它丢在门厅的地上,让仆人们收拾。像这样被大家捧着,把学校的事夸耀一番,是很惬意的。他那些危地马拉邮票、那本的书,以及杜希先生送给他的一帧霍尔拜因照片(译注:德国的霍尔拜因家族中有两位肖像画家最著名,名叫大霍尔拜因(约1465-1524)、小霍尔拜因(1497/1498-1543)。此处指根据肖像拍成的照片。),均受到称赞。喝完茶,天放晴了,霍尔太太穿上高筒橡皮套鞋,跟他一起在庭园里散步。母子二人边走边不时地吻一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莫瑞……”“妈咪……”“现在我得让我的莫瑞过上一段快乐的日子。”“乔治在哪儿呢?”“亚伯拉罕先生写来了一份非常出色的成绩报告单。他说,你使他想起你那可怜的父亲。……喂,咱们怎样度过这段假期好呢?”“我最喜欢待在家里。”“多乖的孩子啊……”她更亲热地拥抱了他。“人人都认为任何地方都没有自己的家好。是啊,这里有西红柿——”她喜欢列举蔬菜的名字,“西红柿、萝卜、花椰菜、圆葱头——”“西红柿、花椰菜、圆葱头、褐皮土豆、浅色皮土豆。”小男孩懒洋洋地说着。“芜菁叶——”“mama,乔治在哪儿呢?”“上星期他辞工了。”“乔治为什么要辞工?”他问道。“他的年龄太大啦。豪厄尔总是每两年换一个小伙子。”“哦。”“芜菁叶,”她接着说下去,“土豆、甜菜根——莫瑞,要是外祖父和艾达姨妈邀请咱们-你愿意不愿意去?我想让你过个非常快乐的假期。亲爱的——你的成绩多棒哇。不过,亚伯拉罕先生这个人真好。要知道,你爸爸也在他那所学校念过书。为了让你成长得跟你爸爸一模一样,我们把你也送到你爸爸的母校萨宁顿公学去。”一阵抽泣声打断了她的话。“莫瑞,乖乖——”小男孩泪流满面。“我的乖乖,你怎么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哎呀,莫瑞斯……”他摇摇头。她没能让他感到愉快,也开始哭起来。女孩们跑了出来,惊叫道:“mama,莫瑞斯怎么啦?”“哦,别……”他大声哭叫,“吉蒂,走开——”“他太累啦。”霍尔太太说—一凡事她都这么解释。“我太累啦。”“到你的屋里去吧,莫瑞——啊,我亲爱的,真是太可怕啦。”“不——我不要紧。”他咬紧牙关。于是,冒到意识表层的使他突然感到不能自持的那一大团悲哀开始下沉了。他觉察出它降人到自己的心灵深处,终于再也意识不到了。“我不要紧。”他恶狠狠地四下里看了看,将眼泪挤干。“我想玩希腊跳棋。”(译注:希腊跳棋发明于1880年。在方形棋盘上绘有256个方格,双方将棋子从棋盘一角移至对角,先移完者胜。两人玩时每人有19个子,也可以三人玩。)还没摆好棋子,他就已经能够像平时那样谈话了。那阵稚气的精神崩溃症状消失了。他把崇拜他的艾达打败了,并将不崇拜他的吉蒂也打败了。接着,他重新跑到庭院里去看望车夫。“你好,豪厄尔。豪厄尔大婶在吗?你好,豪厄尔大婶。”不同于跟社会地位高的人交谈,他用一种屈尊俯就的腔调跟他们说话。接着,话题一转,“那是新来的小园丁吗?”“是的,莫瑞斯少爷。”“乔治年龄太大了吗?”“不是的,莫瑞斯少爷。他找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哦,你的意思是说,是他自己辞工的。”“可不是嘛。”“mama说,你嫌他年龄太大了,就把他辞掉了。”“不是这么回事,莫瑞斯少爷。”“这下子我那堆可怜的柴火就高兴了。”豪厄尔大婶说。莫瑞斯和原先那个园丁总是将柴火垛当游戏场。“那是我mama的柴火垛,不是你的。”莫瑞斯说罢,掉头进屋去了。尽管豪厄尔夫妇相互间假装对此耿耿于怀,其实他们并没有感到不快。他们做了一辈子仆人,喜欢自命不凡的主人。“少爷已经蛮有派头儿啦,”他们对厨师说,“越来越像老爷了。”应邀来吃晚饭的巴里夫妇有着同样的看法。巴里大夫是这家人的老朋友,或者说是邻居,对他们有一定的兴趣。谁也不会深切关注霍尔家族。他喜欢吉蒂一她有那么一股刚毅劲头——然而女孩们都已经上床了。事后他告诉自己的妻子,莫瑞斯也该待在床上。“在那儿结束他的一生。他会这样的,就像他的父亲一样。这种人到底有什么用呢?”莫瑞斯终于勉勉强强地上了床,那间卧室一向使他害怕。整个晚上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