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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疫。”王崇基刚开始时并看不起这些初出茅庐的小生徒,尤其是发觉徐子文和吴栩其实只有虚张声势、空空响起的半桶墨水在腹中,更觉得这些年轻人不太可靠。直到吴议一条一款清晰地把王焘的病情剖析出来,并且字字句句都言之有理,他心中才闪过一分信服。“既然如此,那水痘又该怎么治疗呢?”吴议还没开口,早有下人摊开纸笔,请他提笔落方。他悄悄敲了敲沈寒山和张起仁的脸色,见二位师长都没有被僭越冒犯的不悦,才放心提笔,写下一个端端正正的大字——“养”。王崇基掩不住惊讶之色:“难道不用药吗?”水痘是自愈性疾病,就算是放在医疗技术发达的现代,也不过是采取一些简单的对症治疗而已。吴议笑道:“如果您实在放心不下,就叫乳娘天天喝了银翘煎出来的水,再哺乳给小公子,如此便可有清热之效。小公子年纪尚小,如果用药过当,反而是揠苗助长,得不偿失了。”王崇基半信半疑地瞧向张起仁,用眼神征询着这位老博士的见解。张起仁揭起桌上墨迹未干的一张“方子”,递到王崇基的手上:“这就是最好的方子了。”张起仁此话一出,王崇基总算是由悲转喜,凉透的血脉里奔起一股热流。“还好,还好……”他抚着心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口重重压在胸口的气一呼出口,他才总算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还没来得及道谢,便见另一个仆子匆匆地撵过来,附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说道了一通。原来是王陵已经从府中赶来,眼下就在厅堂中,和太子殿下吃茶论事呢!——王陵一见着郡王府打发来的仆子,就知道大事不妙,太子本来就对他有三分成见,无事尚且不见,要见又哪有什么好事!他也顾不得讲究素日的排场了,忙乘了记四人抬的小轿,领了手下两个得意的人才,一路匆忙地赶到郡府里头。一入郡府,便见太子端坐其上,左右各侍立一位身带佩剑的青年武官,一个是他见过的裴源,面冷如冰,另一个倒是从没见过的,长得却过分平凡了。李弘见到他匆匆赶来,也只是淡静地一笑,并不言语。王陵揣着一肚子颤巍巍的肥rou和心虚,在寒春二月愣是扪出一手心的汗。太子不说话,他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横竖只能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臣未能恭迎太子殿下,实在有愧,太子殿下所赠玉佩,臣已供奉在公堂之上,以昭后人……”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无非就是害怕这位看上去面色平和的贵客随口插一句问责的话——那他这一州太守可就别想当下去了。第42章计定三方等他磕头自罪完,这位太子爷才沉下眼神,目光下坠,好像要透过他身上一层厚厚的肥rou,看穿里面装了些什么弯弯肠子。半晌,才温然一笑:“本宫初来郿州,意在视察百姓,所以未能先登贵府,还请王公体谅本宫一番苦心。”王陵忙叩首称是:“太子殿下爱民如子,天下皆知,臣唯有马首是瞻,效仿殿下的亲民之举,安敢有所怨言!”两人彼此客套一番,王陵才被请到了旁边的座位上,这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瞧见王崇章领着一班子人急匆匆地赶来。他赶紧又站起身来,和这位郡王爷彼此行过一礼。而王崇章身后的太医博士们虽仅为从八品,但论地位身份,并不比他差很多。更何况这几位都是眼下宫里的红人,他是一个也得罪不起的。于是列序排座下来,他便自觉地挪到最末,遥遥伸着脖子,竖着耳朵听太子的懿旨。“沈博士、张博士在郿州境内发现了数名天花患者。”李弘声音遥遥传来,“王公,此事干系重大,疫情一来,危机绝不逊于当下的旱情,本宫命你即刻封闭城门,查实疫情,拟好文牒,发往长安。”他顿了顿,笑容消失在冷肃的神情中:“此事你即刻就办,若错了一星半点,本宫要你提头来见!”王陵听了这话,面色一震,心里反倒松了口气。他一心以为太子急诏,必然是要翻他旧账。官邸的账目固然可以掩人耳目,但欲加之罪都不患无词,何况他本来就私吞偷拿不少,倘若铁了心思仔细查对,总能翻出错处的。他是把肚子吃饱了,却把一颗心给吃虚了。“臣,谨领太子殿下懿旨。”他小心谨慎地叩首领旨,便立即动身去办事了。李弘远远一颔首,也看不出喜怒:“沈博士最擅长时疫,就暂领这里的所有太医,一定要研制出天花的解法和预防的办法。”沈寒山可就不像王陵那样战战兢兢了,他长袖一挥,摆手不干:“不成不成,臣无能,臣不做,殿下请另寻高明!”李弘心知他脾气古怪,也不急着拍案生气,反按住心头磅礴的怒意,露出一个春风化雨的微笑。“本宫闻贞观年间,是你和孙仙人师徒二人同心戮力,治好了关中一带的时疫,一时间传为佳话,怎么这会子又无能了?”沈寒山一撇嘴巴,还没到张起仁的岁数,先来个倚老卖老:“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李弘冷笑一声:“本宫知道你不是无能,而是无胆!你尽管放心,天花难愈,本宫心中自有分寸,不会就此苛责于你。”吴议站在沈寒山身后,见他肩角一抽,背脊一紧,显然是被李弘一番话激怒了。心中不由一笑,好一记激将法!见沈寒山眉峰一挑,已经快按捺不住,李弘又给他添一口气:“当然,本宫也不会强人所难,如若沈太医实在为难,就只有请张博士暂领此衔,至于沈太医你嘛……”他目光一转,流出三分无奈:“你毕竟也是太医博士,身负重责,断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到时候恐怕就只有请你屈居张博士之下了。”言毕,他端起桌上一杯新泡好的碧螺春,慢悠悠地刮起上面的茶沫子,似乎是给沈寒山一点考虑的时间。不等他喝上一口新茶,沈寒山已唇角一弯,收起方才将怒未怒的脸色:“看来臣是骑虎难下、不能不做了啊。”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定在张起仁平和无澜的脸上。“……不过就如太子殿下之言,以后倒是张博士屈居我之下了?张起仁亦立身起来,深沉的眼里瞧不出一丝不悦:“沈博士擅长时疫,臣之所不及,在此事上,臣理应在其之下,而无屈从一说。”“好!好一个知情达理、大局为重的张博士!”沈寒山大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