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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他的的确确是高兴的,从十八岁就漂泊在外,身上连一分余财都没攒下,混迹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够安定下来,对于他这个年纪不大的老江湖,也是种让人愉快的改变。头一偏,魏阳有些惊讶的发现乌龟老爷不知何时爬到了床边,正伸长了脖子往床上看,好笑的伸长手臂,他摸了摸老爷有些湿漉漉的背甲:“以后咱们就不用经常搬家了,喜欢这间房吗?”乌龟用有些冰凉的长颈子蹭了蹭魏阳的手指,有点像安慰也有点像撒娇,魏阳笑出了声:“也不知您老到底几岁了,这么多年都不带变样的,不过也好,总比那些猫猫狗狗耐活……也不知当年您怎么就看上我这个毛头小鬼了呢……”这只乌龟是魏阳在十六岁时无意间捡到的,那时他爷爷刚刚过世,奶奶对他的敌意已经超乎了正常范畴,几乎不愿见他,虽然叔叔伯伯对他都不错,但是魏阳自小是长在爷爷奶奶身边的,面对奶奶的敌意也实在没法再待下去了,最终还是选择背着个小包裹,孤身一人前往市里上寄宿学校。那天他并没有搭乘城郊公车,而是一路步行前往市里,半道上就遇到了这只乌龟。那时老爷个头就有这么大,但是四只脚脏兮兮的,背上壳子都干裂了,一挪一挪慢吞吞的在马路边慢慢爬着,似乎有点像越过马路爬到远处的林子里去。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魏阳好心的上去抱起乌龟,想要帮它过马路,却差点被咬了一口,好气又好笑的跟它斗了半天,他终究还是扔下了些干粮,又给乌龟淋了一瓶矿泉水,陪在它身后走了许久,看它安全穿过了那条马路,才重新上路。谁知这么一饭一水之恩,就让老爷跟上他了,也不再往树林里躲,反而远远的缀在身后,一直走到了市区,眼瞅着对方没有离开的意思,又害怕别人把它捉了去炖汤,魏阳最终还是把乌龟抱去宿舍,偷偷养了起来。一晃七八年过去,当年那个毛小子已经消失不见,身边也早就物是人非,只有老爷那么坚定顽固的留在了他身边。魏阳抬手轻轻拍了拍乌龟光溜溜的小脑袋:“老爷,有啥不舒服的地方您可是要说啊,咱以后也要越过越舒坦才行。”也不知乌龟听懂了没有,懒懒打了个哈欠,朝小阳台上的新窝爬去。看着对方一挪一挪的缓慢脚步,魏阳笑了笑,在床上十分没形象的打了个滚,差点撞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卧槽,齐哥你回头还是换双拖鞋吧。”囧着脸挪了回去,魏阳看向站在床边的男人,他是真没听到张修齐进门的声音,实在是这人脚步本来就轻,穿着临时的宾馆拖鞋更是悄无声息,也不开口说话,简直就跟条幽魂似得。张修齐没有理他,只是照例拍了拍床上的枕头,把自己的枕巾搭了上去。一阵沐浴过后的清香从他身上传来,头发还有些微湿,看来是洗过澡了。对于教会张修齐用热水器,魏阳还是颇有成就感的,不过这么快就九点多了?难道自己今天又要去睡沙发?纠结的在床上挣扎了片刻,魏阳又跟条死狗一样躺了下来,还顺道往一边挪了挪,让出了大床一半位置。张修齐并没有挑剔的意思,乖乖在他身边躺了下来,双手搭在小腹上,看起来准备安寝,可能是那种沉沉的醉意耗干了魏阳所有的心机和警惕,他连动弹的意思都没有,直接一抬手,熄灭了屋里的大灯。温暖怡人的黑暗包裹在两人身周,并没有什么违和,反而多出了一种让人有些眷恋的温暖。感受着身边那具躯体上散发出的温度,魏阳翻了个身,把自己蜷成一团,安然阖上了双眼。28采购早晨6点钟,分秒不差,张修齐睁开了眼睛,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然而他今天并没有直接翻身起床,而是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过了大约1分钟后,才转过脸,看向身侧。只见他身边躺着个人,睡得很熟,睡姿也不怎么稳当,紧紧依偎着他,腿部还微微蜷起,似乎要把自己缩成个半圆。若是来个心理咨询专家,肯定会指出这种睡姿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然而张修齐可不懂什么是“安全感”,他只是微微皱起了眉,觉得要做些什么。但是思索了很久,他那颗缺了魂的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发现身边那人并没有要醒的意思,只能缓缓坐起了身,向隔壁洗手间走去。牙膏均匀的挤出两厘米,毛巾拧干到不会滴水再挂起来,梳子沿着发根划过头皮,就连上厕所都有着固定的程序,一丝不苟的洗漱完毕,张修齐走出了厕所小间,站在屋子正中。这间屋子比他之前住的地方要大了许多,但是他并不怎么习惯,只因那人经常会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对于张修齐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在他那简单到了极致,又不怎么灵光的脑袋里,“找不到”是一件相当让人焦虑的事情,如果不是去铲除邪祟,他并不会离开熟悉的人身边,之前是舅舅,现在则是睡在床上的那个男人,那个带着龙虎山符玉的人。“魏阳。”几乎是无意识的,他喊出了个名字。他知道那人名叫魏阳,舅舅跟他说过,然而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却觉得脑袋里有些别的东西若隐若现。缺失天魂并不会让人丧命,甚至不会干扰中枢那几枚魂魄,限制行动或者学习能力,但是却会夺走人对于感知和表达的控制力。张修齐并不傻,只是这副身体里根本存不下所谓的“情绪”,让他缺乏喜怒哀乐,对外界那些人性化的反应也格外迟钝,而仅剩的那些情绪残渣,就成了他需要牢牢抓住的东西。那是“杀掉”和“跟着”,杀掉所见的一切邪祟,跟在他熟悉的人身边。这两种情绪分不出孰重孰轻,但是固魂阵却会为他选择,每当魂魄比较稳固,意识比较清晰的时候,嗜杀那面就会占据上风,让他不由自主想要铲除邪祟。而当受了重伤,意识混沌时,他就会依据本能回到熟人身边,如同雏鸟一般跟在对方身后。为了让魏阳放心的收留他家侄子,曾静轩并未告诉小神棍这件事情,只要能及时赶回来,这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是曾先生却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张修齐自己作出了一些改变。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张修齐低下头,默默往下看去,不知何时乌龟老爷已经爬到了脚边,正奋力咬着他的裤边。似乎知道这房客看到了自己,老爷松开了那条皱巴巴的睡裤,一扭一扭往阳台爬去,爬了两步还专门扭过头,“啊”了一声。张修齐沉默无语的跟在乌龟身后,一起走进了小阳台,只见老爷已经把爪子搭在食盆边上,啪啪拍着,一副非常生气的样子。估计是昨天某人喝高了,忘了给老爷准备粮食。这种层次的交流,张修齐居然看懂了,低头问了一句:“饿了?”乌龟老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