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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还有弟弟踩着他们的尸骨前行,心头只回荡着他们最后的声音:“罗州永在!”丰州有异军,很快潜行到辽军中,专挑品阶较高的将士刺杀,一时辽军人人自危。这些人原是韩渊聚起来的游侠儿,以往总是各自为战,不成气候,如今韩渊将他们编成丰州军中的一员,以服饰为记刺杀辽军的十夫长、百户、千户等将领。任侠之风未变,对辽军的威胁却倍增。兰秀龙很快发现情况不对,他的旗号渐渐起不了作用,有不少士卒开始溃退。他朝身边副将下令:“你领人到前面去,擅退者斩!”那副将神色凝重:“将军,情况不太妙,不如我们先撤军!”罗州城兵力寡薄,眼看就要守不住了,他实在不知丰州军为何来得这样及时。是他提议进攻罗州的,现在出现异状,他自然最为谨慎。立在兰秀龙身旁的光头和尚豆丁小眼阴狠地眯起,“刚刚射下我们旗帜的那个蛮子,就是上回暗算将军的人?现在撤军,未免太便宜他了!这样一来他不是又立大功了吗?”他不提还好,他一提兰秀龙便暴跳如雷:“对,不能撤军!擅退者斩!”辽军副将心头大骂秃驴多事,这秃驴来军中三年,居然让将军对他信任有加。若再让他这样蒙蔽视听,这两年他们好不容易才恢复元气,如果再一次栽在丰州军手里的话,别说死在南蛮子手里,就算是活着回去,也会被辽国人的唾液淹死。辽军副将大急:“将军!丰州军士气正盛,又是舍命相搏,我们不好和他们正面交锋!反正我们有人引路,不如把他们引进山中分兵截杀!”光头和尚听得狐疑,“引路的人可信吗?万一他们叛变,我军处境岂不是糟糕?”辽军副将一听到他的质疑就窝火,根本没细思就疾声反驳道:“那些暴民因为亲人在南蛮子与我们交战时被南蛮子误杀,而且三年不雨,饿死的人比战死的人还多,蛮子朝廷不拨粮赈灾,他们比我们还恨蛮子朝廷!大师你不就是南人吗?每次打蛮子,你可是比我还执着!将军,我们撤退吧!末将愿意殿后,掩护您撤退!”兰秀龙看着真情切意的副将,又看看面容阴狠的狗头军师,知道他因为家恨而恨不得立刻将所有临朝将士杀光,在这事上有些失去冷静,因此选择了听取副将的意见。他怕他的狗头军师寒心,好言相慰:“大师,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行军打仗不能为一己私仇而冒进。”兰秀龙打出退军旗令,讽刺的是,原先一直混乱不已的辽兵居然退得比潮水还迅速。兰秀龙纳闷不已,辽国民风彪悍,哪里有这种打不赢就跑的士兵,怎么到了他手下就完全变了样?难道将将士交给这个稳重著称的副将真的错了?而此时投降辽军的罗州暴民已经被编入伍中,虽说辽军副将相信他们,却还是吩咐几个人远远地监视着。罗州的地形险隘,即使是习惯了辽国苦寒的辽军也有些心惊,若不是有人引路,他们还真的不敢在这种山路行军。一个面容清癯,仿佛已有数月没有开荤的‘暴民’引着一路人马往山谷深处走:“这位爷,这段路是最好的埋伏地,只要他们敢追过来,无论他们再怎么神勇,都将死无葬身之地!”那位辽军将领因为刚刚险些遭到刺杀,惊魂未定,将信将疑地问:“真的?”那‘暴民’微微一笑:“当然是真的!”他见辽军已经退得差不多,朝空中吹了一声呼哨,冷笑一声:“这位爷你只要试试不就明白了?”他一把抽出那辽军将领腰间的长刀,狠狠地砍下对方的头颅。两边埋伏着的士卒听到暗号也齐齐现身。只要熟悉地形,罗州可谓兵家险地,否则罗州兵力疲弱,粮草又不充足的恶劣条件,怎么可能抵挡辽军那么多年。若不是罗州与朝廷离心已久,也不是走到今日。他回头,远远望着那耸立的罗州军旗,清瘦的脸上露出笑容,因为那旗下的人曾许诺:“罗州永在!”韩渊领兵赶到时,蓝栩肩上插着跟羽箭,身上伤痕累累,却没有倒下的迹象。韩渊叫人帮他疗伤时,他忽然问了句:“韩先生,我有没有说过,我是罗州人?”韩渊沉沉地摇头,许多罗州人离开后,都不肯提自己的来处。因为这片土地太贫瘠,也承载了太多苦难。只要能够离开,他们甚至永远不愿再回想起生活在这里的日子,因为那些时光根本不能算是活着。韩渊看着素来沉默的蓝栩,忽然有些了解他为什么甘愿听那家伙差使。蓝栩目光坚定,微笑说:“我是罗州人。丰州,日后就交给韩先生了。”这时候那个底下那群最擅长偷袭的奴隶军的唐越已经清扫完战场,叼着根野草跑来插话,一副痞子样:“喂喂喂,你们将皇命置于何地,你当我们大人是什么人,挥挥手指就能将你们调来调去啊!而且韩先生你是逆贼,逆贼啊!”几人之间的那点伤感顿时荡然无存,蓝栩问道:“大人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给辽军留一个缺口?”唐越拔出口中的野草,只好万般无奈地道:“大人说,这么个费心养肥军队送给我们砍的人才不能浪费,让他回辽国去再养几年,痛快啊!”韩渊、蓝栩:“……”当唐越领着来时的百名禁军归来,他们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但没有拉下一个人。他们都是方才军中喊得最大声的人。因为是奴隶出身,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夫,让他们更清楚如何激起士卒的战意。他们连日由帝京赶来,又经历了一场恶战,脸上难掩疲惫。罗州城的民众纷纷出迎,将他们邀到家中。唐越挥挥手让他们散开,顺便踹了一脚呆立不动的弟兄,“再一副受宠若惊的土包子模样,人家可都走了!”那小子如梦初醒,飞身入城,唐越目送着那小子屁颠屁颠地跑开,还没笑出声来,景王已经从城楼上下来。景桓扫了一眼,却没有见到那个人。他狠狠揪住唐越的衣领,“他在哪里?你们就这样任他胡来吗?”唐越撇开头,“殿下自己与大人说吧。”这时候君闲由远处慢腾腾地走来,袍上殷红,映在黝黑的眸中如火燎开,宛如刚由地狱血海归来,一抹宛如死灰的寂静,却在眼底胶着。景桓凝着那双沉静得让人心惊的眼,呐呐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君闲冷声反诘:“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一声不说就跑来丰州?因为父兄的死所以心灰意冷?因为没有办法再呆在那段回忆里所以觉得了无生趣?所以即使明知道险隘重重,明知道这样……还是来了?”景桓瞪大眼望着他,君闲神色无异,仿佛闲话家常:“我来,当然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