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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独照微微一笑,“这样吧,我给你三两银子,你画一张你自己给我。”平安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你要我画我做什么?”蒋独照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我这不是为了考考你嘛,画别人容易画自己难。若是你看不见自己还画得像,那才是真本事。”平安点点头,“嗯行,那我试试。”小平安忙活这几天加起来还没挣够三两银子呢,于是他赶忙换了张纸,开始画自己。贺平安一边画,一边摸摸自己鼻子、摸摸自己嘴巴。渐渐便画了个八/九不离十。就在该画头发的时候,平安愣了半天,他忘了自己插的那个簪子长啥样了。想了想,便把头上的簪子取下来,比着画。只见一头的云发堆积在一瞬间铺散开来,犹如江河,飞流直下三千尺。蒋独照在心中惊了半拍。“哎呦喂,是蒋大人来啦。”忽然,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子插/进了贺平安与蒋独照的中间。蒋独照一笑,“呦,冯娘。您现在可是大掌柜,越来越见不着面了。”冯娘一抹笑容,“瞧瞧大人您说的,上次您交代了要见春江姑娘,这几天我都没敢让姑娘赴别人的约,一直等着您呐。”蒋独照笑道,“这倒奇了,春江姑娘竟也会等我蒋某人?”“可不是,朝思暮想,都等了大人好几天了。”“好,那我可得去见见。”蒋独照满面春光,随着一小婢朝里屋走,回头对贺平安道,“你先画着,画完了送我府上。”贺平安正想问“你的府上是哪里啊。”刚抬起头,就被那名叫冯娘的女子挡住了视线。冯娘看着贺平安,一张笑脸忽然就冷了下来。她已经注意贺平安好几天了。话说什么样的人看见什么样的世界。在冯娘的眼中,贺平安就是一个小贱人。当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冯娘从不认为贺平安单单是来画画的。进了妓院还不碰姑娘,这不是明摆的——定是想勾搭个官老爷。你说他身为一个男子,竟也可以这样不要脸。仗着自己那几分姿色,装作一脸懵懂无知样儿,与客人们打情骂俏,让众人围着他团团转。原本,冯娘是不屑于给贺平安一般见识的,她的凤鸣楼每天人来人往上千号人。单单赶走一个贺平安,反倒让人笑话。她有这一屋子倾国倾城的姑娘,难道还要怕被个小子抢了生意?自降身份的事决不能做。但是这天,贺平安真的抢了冯老板的生意。蒋独照是吏部尚书,官居正三品。在经常来凤鸣楼的朝廷大员里,蒋独照的官位绝对可以排进前五的。一年花在凤鸣楼里的银子够把整条街都买下来了。倘若蒋大人被贺平安给勾走,这可是要断了冯掌柜的一大财路。此时,冯娘盯着贺平安。她问道,“在画画?”“嗯。”贺平安笑着点点头。只见冯娘弯下腰来,捡起地上贺平安已经画好的画,以及毛笔墨瓶等画材。“你要干什么?”贺平安不解道。冯娘不搭理他,一步步走到窗台前。哗——她把贺平安的东西从二楼直接扔了下去。“你、你……”贺平安吃惊的看着冯娘,说不出话来。冯娘微笑着看着贺平安,嘴里吐出三个字,“小嬖子。”贺平安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他愣了一下,慌慌张张的跑下楼拾自己的的东西去了。冯娘站在楼上,继续把贺平安的东西一件一件扔了个干净。她站在二楼窗户口,俯视着正在下面慌忙拾东西的贺平安。冷冷道,“小嬖子,再敢来一次,打断你的狗腿。”贺平安低着头,就听见正头顶上正有人在骂他。咬咬牙,没吭声。继续拣自己的东西。凤鸣楼的伙计和姑娘们见老板娘发威了,便也跟着助助威,骂人的话一波接一波传来。一阵阵的叫骂声回荡着,贺平安就觉得脑袋发翁。小嬖子、小贱人、小婊/子……骂的词一个比一个难听。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儿,贺平安一直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其实平安也想争辩几句的,但是话还没出口,眼泪就先涌出来了。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流眼泪是很没面子的。于是他一直都闷不吭声。蒋独照听见了外面的叫骂声,便推开了窗户想看个究竟。只见贺平安正蹲在大街上捡东西。除了店里的叫骂声,几个街坊间的孩子也跑过去落井下石,捡起他的画撒腿就跑。“你们还给我!”平安撵了上去。可是这一群孩子拿着他的画,围着他团团转,耍来耍去就是不还他。也学着老鸨的口气骂他“小嬖子”。平安追着他们跑来跑去,一个也撵不上。蒋独照冷眼旁观着一切,却并不打算阻止。他要等着少年哭起来,再上前去安慰。这样,少年才会更感激他。蒋独照想过的,刚才给三两银子,这人儿就能那么高兴,若是突然给个一百两,肯定能老老实实的跟着自己回家。这可比从凤鸣楼赎出来个姑娘便宜多了。蒋独照正想着,只见一个人走到了贺平安面前。陆沉皱着眉,看着贺平安。这天,因为婚事,陆沉又来了凤鸣楼。来的时候,看见贺平安正在画画。心想,这人怎么还来,却也并未在意。临走时,便看见了这么一幕。周围有人悄悄提醒了一句“晋王”。于是,叫骂声渐渐平息下来。贺平安抬头看着陆沉。莫名其妙的,仿佛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陆沉看了看状况,大致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心想,这下,应该不会再来了。于是转身而去。即使是做了王爷,陆沉依旧是独来独往。原先他上街会一个人骑着马,可是他的马是战马,走在大街上仍然很打眼。于是渐渐的,他习惯了步行。王府在金明池,离御街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即使陆沉走到很快,也需要整整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