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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头,伯父说的未尝不是道理,高等人才培养不易,如今国家缺人,缺的便是你这样的知识分子,英雄主义虽痛快,却不是长远之计。人生可贵,大好前途,理当珍惜。他说完这番话,舌头不自觉地打了结,不久前程翰良与他谈起舍身成仁,也是这般说的,可那时的他与贺怀川一样,认为生命当热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脱口而出,最是从心。意识到这点,李琅玉半阖双眼,眉宇间染上浓密的愁绪。不知是赌气还是从少年时期带来的固执,他决定坚持当初的看法。“你仇人找到了吗?”贺怀川压低声音询问他。李琅玉抬眸,淡淡道:“找到了。”“在哪,你准备怎么办?”“就在北平,已经接触了。”咬字用力,仿佛能听到嚯嚯的磨刀声。贺怀川大惊,“是谁?”李琅玉不说话,这让贺怀川忍不住猜想:“我这次回来,意外得知你给程家当了女婿,可是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并不是一个很想早日成家的人。”他顿了顿,眼底染上困惑,李琅玉慢悠悠地喝茶,没有否认。“难道在程家?”他喃喃自语,“程家,程……四,程四……爷?”他突然想起幼时李琅玉常常提起的那位“程四哥哥”,却不曾想过那便是如今北平赫赫有名的程四爷。李琅玉注视着他,耐人寻味。“这,这……”,贺怀川苦笑了一声,竟不知说什么好,“你这英雄主义比我更甚。”他与面前这人少时相识,曾一起攀树折桂花,也曾一起下水捉鱼虾,都是无忧无虑少年郎。“没有路了。这么多年,那些逃难的日子,九死一生,若不是仇恨撑着我,我都回不了北平。我若不报仇,对不起那些为傅家而死的人,更对不起我爸妈。”窗外的半边日光投在李琅玉的脸上,将另一半阴影衬得凄风苦雨。“你是要学赵氏孤儿?”“只有接近才有机会。”贺怀川抿下口中茶水,眼角深处是起伏的山峦,“不是个好故事。”“或许我运气比他好。”李琅玉轻松地笑了笑,安慰对方,也安慰自己。“大概吧。”贺怀川停顿了半晌,话锋一转,“我在国外听说过关于的另一个版本,当年赵武认屠岸贾做养父,真相大白之时,屠岸贾虽知对方身份,却因十六年父子之情,没有杀赵武,最后是自愿死在赵武手下。”“野史之所以为野史,便是因为不可信。”从进程家大门那一天起,他便做好了最坏打算。贺怀川无奈笑笑,万语千言到底亡于腹中。他举起茶杯,道:“好,那我进入以茶代酒,祝你心愿早日实现。”“借你吉言。”回来以后,李琅玉正巧撞见一个丫头在修剪大厅高脚凳上的那盆文竹,这是张管家早些时候买回来的,平日都由他亲自负责。“怎么没瞧见张管家?”李琅玉本是随便问问。丫头却回他:“他去南京了。”南京?“是有什么事吗?”“据说老家有个亲戚病了,想去看看。”李琅玉拧起眉头,眼底浮现出一丝不安。张管家是地地道道的四川人,老家怎么在南京,而且昨日也没听他提起相关的事。南京,南京……他反复咀嚼着这个词,突然心脏里传来一声雷鸣,央大就在南京!“他几时走的?”李琅玉猛地质问,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丫头吓了一跳,以为哪里做得不好,迅速道:“早上,大概八点多。”还有时间。周遭的警报全部响起,李琅玉立刻走到电话前,拨通了号码,他与南京的关系,只能是唯一的央大,而若想去央大查他,最大的可能便是找档案,可是有一样东西,他决不能让程家知道。“你好,帮我转接到央大档案室的宋清同学。”半分钟过后,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宋清是他的同系学弟,现在留校工作,大学时他曾经提供给对方不少帮助。李琅玉报上姓名后,先是询问今日可有人查他档案,那边说暂时没有。松了半口气。“宋清,劳你帮个忙,档案袋里有一份我的出国申请表和资助人信息,若有人来调档,暂时帮我把这两份收起来。”“好,放心学长,我会记住的。”总算及时。匆匆挂断电话后,李琅玉站在原地,头皮仍是酥麻麻的,仿佛有一头的火苗子在乱窜。幸好,幸好,赶上了。他像个死里逃生的战士,额头沁出细小的冷汗滴,脸上也浮现出劫后余生的倦意。他阖上眼复又睁开,缓冲了一会儿,刚转过身去,可还未压下急速的心跳,便再次感觉心脏从口中跳出。他撞见了程翰良,在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第14章十年无梦到长安4“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这一声落地,犹如雷电从天外破云而来,戏台上铜钹相击,妖魔现形。李琅玉喉结大动,颈窝里骨碌着一圈冷汗,右腿靠在沙发脚边,渐渐生起僵硬的感觉。“一个朋友。”他稳定心神,想赌一把,“最近他回国了,所以想约个时间见一面。”“那你上来,有样东西给你。”程翰良轻轻道,没有追究,听上去刚刚也只是随便问问。李琅玉等了五秒,确定对方不会再问什么了,才迟疑地上了二楼。"程翰良给他的是一套深蓝暗条纹西装,双排扣,配上马甲衬衫和领带。“穿上试试。”李琅玉接过,没多问,径直去了卧室。料是好料,版型也俏,他身材匀称,线条修长,腰部窄得精致,像木匠大师用刻刀一笔一笔雕出来似的,这一套穿上便是兰草生芳的俊气,夺眼的很。“不错。”程翰良嘴角撑起笑意,似乎在预想之中。他走过去替李琅玉重新系好领带,掖在马甲里,“下个月我要去趟广州,前几年都是老张与我一同,这次想要个新面孔,所以我想带你去。”李琅玉将腰板挺得笔直,听到这一消息问道:“四爷要去干什么?”“见一些旧部,然后海关和税局那里要我去看看,还有出头占地的得去管管。”“那……我要具体做什么?”程翰良从黑色小盒里掏出一副无度数的金丝框眼镜,用质地柔软的纤维布料擦了擦,给李琅玉亲自戴上。“这下更有模样了。”他端详了一阵,眼中闪过光晕,颇为满意,“不用做太多,当我的秘书就行。”程翰良几乎是每隔两年回趟广州,那里一直在他官署之中。程兰听说这次李琅玉也一起去,便织了个香囊当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