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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斑驳褪去,一切静止后,面前出现了一个黝黑的山洞,依稀传来滴水的声音。他脚步微微一顿,走进洞中。第50章大仇得报山洞里暗无天日,死气沉沉,唯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为伍。段回川甫一入洞中,便有潮湿寒冷的阴浊之气扑面而来,空气里弥漫着阴森腐朽的味道,像是有只看不见的巨兽正张着血盆大口,残酷地吞噬着每一个误入的人。凹凸不平的岩壁悉悉索索地爬过某些虫蚁,他并不理会这些,脚步坚定而沉稳,细微的,山洞深处传来锁链拖拽过岩石的声音。喑哑,难听。段回川加快了步伐。隐隐的,前方倾泻出一丝光亮。他寻着有光的方向跑去,寒冷刺骨的风透体而过,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尽数冻僵。洞的尽头,是一面宽阔的石壁,另一侧有大大小小的洞口,冷风和微光都是从小洞里钻进来。光线能够到的角落里,有个人影靠抱膝埋头坐在墙角,长长的头发从两侧披散下来,因缺乏营养和打理而枯黄分叉,却像薄被一样,为主人保存着一点零星的温度。段回川整个人都在发抖,无论是心,还是唇、手,滔天的怒火涌起,又被无边的压抑和疼痛浇熄。“言亦君……”他嘶哑地开口,声音轻极了,像是害怕碰碎了什么,墓xue般死寂的昏暗里,他听见自己的嗓音也在微微颤抖,就像他朝那人影伸出的手。对方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埋在双臂间的脑袋微微抬头,人影动了一下,有些艰难地扶着墙壁支起身,铁链锁在他的脚踝上,不知锁了多久,暗红的血迹凝固成锈,几乎与皮rou长在一起。一瞬间,段回川的呼吸骤停,心脏仿佛被什么攫住了。他被关在洞里不知多少年岁,身量早已不是七岁时的身高,长时间的饥寒交迫令他骨瘦如柴。村民们迫于巫女临死的诅咒,谁也不敢动他一根头发,他们每一个人日夜都盼望着他早点死去,不敢出口咒骂,就在心里诅咒他。可是他偏生没有就死,而是虚弱地活了下来,苟延残喘地活下来。一天又一天,一年复一年。不知是什么支撑着他,或许是巫族仅次于龙族的强大血脉和种族天赋,寿命和生命力都比普通人族悠久得多,或许是偶尔飞来洞中搭窝的飞鸟爬虫,在他够得着的地方,饥不择食吞入腹中,又或许,只是母亲临终前的殷殷希冀,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哪怕是孑然一身。已是少年人的言亦君,带着些许疑惑转过脸,朝洞口的方向挪了一小步,这个简单的动作于他而言,都相当艰难。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但仔细看去,黑黝黝的洞口依然同平时一样,死气沉沉,阴冷的黑暗凝视着他,肆无忌惮的,稍不留神就会扑上来将他拖入深渊似的。冷风呼呼刮着,刀片一般,单薄的少年在这样的凛冽里瑟缩着,摇摇欲坠,确认洞口什么也没有,他安静地垂下眼帘,眼神并不失望,那是千百次希望破灭后的麻木。岩石缝隙里浸出来的水滴,顺着壁角蜿蜒而下,汇聚在钟乳石尖,一滴一滴砸落,溅在湿冷的地上,长年累月之下,几乎把下方的岩石砸出一个凹陷的坑,声音规律而单调,宛如天然的秒钟。他慢慢摸索着岩壁,努力挪到最近的钟乳石下,仰头探着脖子,张开嘴,水滴正好落入口中,滋润着干枯的嘴唇,他的动作没有一分多余,像是已经练过千百次,才能在昏暗里准确找到水滴的位置。而后他重新挪回角落,静静地蜷缩着身体,如同每一个孤寂黑暗的日子,没有人同他说话,没有温暖,没有光明,也没有希望。段回川缓缓上前,蹲下身,张开双臂想要拥住他,可他终究只能环抱住一团虚无。少年不安地动了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漆黑里,他努力睁大眼睛,哪怕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言亦君,别怕,我在这里,在你身边……”段回川低哑的嗓音如同风中的叹息,手抬起来,隔着无尽的岁月和时空,抚摸少年的发顶。言亦君怔怔望着虚空里某处,像是要摆脱时光的束缚,挣扎着与他对视。黑暗里,恍惚间有个声音,那样陌生,又那样熟悉,温柔的,缠绵的,充满了他渴望不可及的爱意。——“别怕,我在你身边……”无情的岁月倥偬而过,他的躯壳被消磨残蚀,变成赤条条一个孤家寡人,胸腔里的器官仿佛早已凝固冻结,可在这一个瞬间,他仿佛又听见了心脏跳动的声音。原来,在那颗冷硬结冰的心里,某处角落,依然残留着一线希望,热烈地渴望着,连一丝幻觉,都能叫人忍不住伸出手去。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兽,默默缩在角落独自舔着伤口,终于有人来到它身边,问它痛不痛,它便崩溃地哭出来。背光里,段回川看不清少年的脸,只依稀看到两行风干的泪,反着光,蜿蜒在脸颊上,像两条难看的疤痕。段回川鼻尖发酸,一种无能为力的压抑蔓延至全身,他只能尽力拥住这团影子,哽咽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别怕”……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得模糊,漆黑的山洞在一寸寸崩溃,连带被黑暗囚禁的少年。穿梭的时光在视界里打出一片光怪陆离的具象,段回川在夜色里再次睁开眼,漫天的星光在夜幕里闪烁着,照落在他眼中。附近似乎有眼熟的村落痕迹,是否意味着言亦君已经从那山洞脱困而出了?他心里微微发紧,加快脚步,还是那片废墟,因为常年无人清扫而积了几层厚重的灰尘,自从巫女被烧死后,村民们认为那对母子住过的屋子也沾了诅咒,谁也不敢靠近,任凭这里破落废弃。村口的方向隐约有人影晃动。村民们依然是那些村民,只是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许多年,当年曾在木屋门口围攻过巫女母子的人已经老了,他们在发现山洞里的少年无缘无故失踪后,不安惶恐了很长一段时间,可并没有什么诅咒落到大家头上,生活平静一如往昔。渐渐地,健忘的村民们遗忘了这件事,或者说刻意忽略了这抹阴影。生死未知的少年,巫女临死的诅咒,像一把悬挂在头顶的刀,刀久久没有落下来,可它依然存在,隐藏在暗中,伺机报复。最近这几天,村民们晚归时,总觉得四周有什么眼睛在黑暗里窥视,起初,大家只以为是某种大胆的妖兽,村长还组织了围猎,然而一无所获,窥视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强烈了。如同一种危险的信号。有人开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