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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树枝头接连几个起落,已如灰鹤杳杳,仅留余音不绝:「师某日后定当再来拜会高人。」见这大魔头终于走了,小筑弟子无不松了口气。只有关山雨的脸仍惨白一片,怔怔地望向葛山风和束山雷。「醉秋的手指……真的被斩断了么?为什么你们之前都不告诉我?」被掳之人正是束山雷的徒弟。束山雷心知无法再隐瞒,苦笑着点头,叹道:「关师兄,是醉秋再三求我们别让你知道的。唉,他就是怕你会为他难过。」关山雨惨然一笑,没再说什么,拖着沉重的双腿往自己的居处落照园走去。束山雷连叫他几声,他都充耳不闻,更不回头,反而颤抖着加快了脚步。何放欢眼见师父不对劲,忙追着去了。束山雷担心自己徒弟,向苏未名焦急地一拱手,道:「门主,我这就带人去追师祭神,总不能任由他宰割我小筑门人。」苏未名刚想说即便能追上,就凭束山雷的身手哪能救下人,旋即醒起自己如今正在冒充弟弟幕遮,身为门主,怎能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微一踌躇,猛听藏剑阁的方向传来一声长啸。清亮绵长,直抵云霄。幕遮出关了!苏未名惊喜地回头,凝眸──一人青衫临风飘飞,行云流水般快步行来,正是苏幕遮。俊逸的脸庞上隐约有珠玉光彩流转,显然内力修为又精进了一层。诸人骤然见到两个门主,全都大吃一惊,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众人的惊愕均在苏幕遮意料之中。他就是不想哥哥一味躲避,生活在他的阴影里,才藉由闭关的契机要哥哥代他现身人前。适才出了密室,望见苏未名正和不少子弟在一起,他故意快步赶来,好叫哥哥无法再退缩。那是他的手足至亲,理当光明正大地和他并肩而立。他朝苏未名笑了笑,唤了声哥哥,随后对满脸迷惘的葛束两人道:「他就是我的孪生兄长苏未名,你们想不起来了?」葛束两人经他提醒,倒是慢慢回忆起了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又惊又喜。「原来是大公子。可是老门主生前不是说大公子出生后没几天就夭折了吗?怎么……」「爹那时是犯了糊涂才说的气话。哥哥一直都活得好好的,只是自幼就被爹送到别处寄养,如今总算回来了。」苏幕遮微露苦笑,心下对老父当年的所作所为颇为不满,但父亲已逝,他身为人子也不便再多说什么。这时他发现葛山风衣襟嘴边都是血迹,一凛,忙追问出了什么事。听说师祭神刚来过,还掳走了一名弟子,他对忧心忡忡的束山雷颔首道:「我这就去救人。」束山雷心中大定,当即扶着葛山风去找崔大夫治伤。余人也都三三两两地陆续散了。「……等等……」苏幕遮刚转身,背后一声轻呼,掺杂着太多震骇和错愕,阻止了他跨到一半的脚步。申无梦定力再好,也被这惊人意外打乱,早忘了继续装驼背,面具上每丝皱纹都在轻微抽搐。他看了看脸色铁青的苏未名,又看了看苏幕遮,自己也糊涂了。「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换的人?」苏幕遮怔了怔,忽听兄长厉声道:「幕遮,这姓申的对你不怀好意,你别再理睬他,赶紧赶他走!」「哥?九叔他怎么了?」苏幕遮愕然。「什么狗屁九叔,根本就是个无耻之徒!」苏未名本非如此粗鲁之人,可听到弟弟还亲热地叫那yin魔为九叔,怎不叫他气急败坏。况且还有几个护院在附近尚未走远,听到动静都在朝这边张望,他更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被申无梦yin辱之事告知弟弟,一口怨气憋在胸口,面红耳赤,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快把这混蛋赶走!幕遮,你听到没有?」苏幕遮不明原委,温言劝道:「哥,我知道你对九叔有些成见,可九叔他刚才还帮小筑赶走了师祭神,他不会对小筑不利的。」心底却在叹气,哥哥真是气糊涂了,申无梦身手奇高,纵然他想赶,也赶不走啊。苏未名气结。「幕遮,你不相信我,反而愿意相信这姓申的?好!好!既然我这哥哥在你眼里还不如个外人,那我走就是!」愤然抛下纸剑,旋身就走。「哥哥!」苏幕遮急忙追了上去。苏未名气愤难言,充耳不闻苏幕遮的呼唤,展开轻功走得飞快,一下就转过了中庭。苏幕遮堪堪追到小筑的马厩边,就见兄长骑了马连连扬鞭,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门。他无奈地摇头,又急于赶去搭救被掳的门人,便对掠到身边的申无梦道:「救人要紧,我去拦截师祭神,就劳烦申教主替我把家兄找回来。」也不待申无梦答话,一拱手,匆匆出了小筑。「……」申无梦怔立无语。到此地步他当然已经明白过来,自己那晚强抱的,竟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苏幕遮。这个弥天大错,却该如何弥补……他苦笑。苏未名满腔郁愤无处发泄,便将坐骑当成了出气筒往死里鞭打。骏马吃痛嘶鸣,撒开了四蹄没命飞奔。幸亏断剑小筑地处城外,周围多是田舍,骏马并未冲撞到路人。驰出数十里后,稀稀落落的田野村舍已不复得见,官道也到了尽头,地势渐转崎岖进入丘陵山区。天边色彩浓重的火烧云罩在山头上,红得令人心悸,更让苏未名心烦意乱,力抽马臀。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哪里,只想远离人寰。一路风驰电掣又行了多时,暗红的日头慢慢坠入山坳。暮色蔼蔼,将四下连绵起伏的小山丘逐渐收进了黑暗中。马匹狂奔许久疲态毕露,鼻孔里直喷粗气,步子也放缓了。苏未名却不给它休息,又狠狠抽了几鞭子上去。那骏马终被激怒,发疯似地一个猛跳,苏未名猝不及防,竟被抛下了马背。他爬起身,马儿已经独自沿山路奔远,听到他召唤也不返回,很快就跑得没了踪影。这畜生,也舍他而去。苏未名颓然往旁边一方岩石上一坐,环顾四周空山寂寂,唯有夜风和几声鸮啼伴随着他。头顶一钩残月清清冷冷地拂照上来,在他身前拖出个孤单的影子。「呵……」沉默良久后,苏未名扶着额头,笑得苦涩。连自家亲弟弟都袒护外人不肯信任他,他这个兄长当的可真是失败。不过气归气,现在头脑被冷风一吹冷静下来,他不禁有些懊悔。无论如何,幕遮都是他至亲之人,又向来待他至诚,他怎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任申无梦对毫无戒备的幕遮下手?他长舒一口闷气,起身往回走。转过个小山坡,前方一抹紫影宛如电光飞快掠近,落在苏未名身前。是申无梦,他已卸去了伪装,在迷离月色下表情复杂地看着苏未名。这无耻yin魔还追来干什么!苏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