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我不会拦

    闹钟响了，叮叮咚咚旋律流淌。

    纤细白皙的手臂伸出真丝被子，仅凭惯性将它按停。少女慢慢坐起来，摘掉了眼罩，窗帘的缝隙中隐约透进光线，今天是个大晴天。

    宋一清眯了眯眼，翻身下床洗漱。

    护完肤从卫生间出来，她换好了衣服，拿起床边的手机要往楼下走。

    ——脚步在看清消息提示上漏出的字时停了。

    【齐涵涵】A大保送名单出了！哈哈哈哈，我晚上要办party好好庆祝一下！

    【齐涵涵】一清你要来吗？

    【齐涵涵】说起来，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原来夏追也被保送了，名单上有她的名字！

    【齐涵涵】今年保送搞得好神秘，什么都不公示，我现在才知道她也申请了保送。她搞得好神秘，我问了几个人，他们都不知道她也申请了。

    【齐涵涵】我还是觉得好魔幻哦。。。。以后我和她要在一个学校上学了。。。。你说今晚party我要邀请她吗，会不会很尴尬啊？

    今天出名单……今天出名单！

    一直忽略的某个角落恍浮在眼前——齐涵涵知道她被保送了，学校里的其他人也会知道这个消息，那温子言也会知道。

    夏追承认了，她是要背着温子言申请的，也会离开他。如今保送名单都出来了，证据确凿，那离开的最后时机……

    她顾不得仪态，慌忙坐回床上翻出通讯录，一边打电话一边拿起平板。

    一曲铃声响完仍无人接通。宋一清咬紧后槽牙又一次拨通，歪头只用耳朵和肩膀夹住手机，双手则在平板上输入一串数字，那是夏追的身份证号。

    ——其实不止身份证号，关于她的所有信息与数据宋一清几乎都保存过，专门建了个文档以备不时之需。

    是真的……双手攥成拳，少女死死盯着屏幕：

    航班信息里，目的地是I国首都，起飞时间是十二点整——距离现在只剩三个小时了。

    ——夏追要走了，而且甚至没告诉过她。

    宋一清出离气愤。

    她知道夏追还不肯原谅她，但她们是朋友啊！她自己说过的，她们是朋友——当初是她像条狗一样粘上来讨好她的不是吗，凭什么现在却敢不声不响地离开？她是伤害了夏追，可她都在尽力弥补了，凭什么她敢这样干脆地抛弃她？！！

    她气得手抖。有生之年，让她如此失态的事没超过一手之数。

    “笃、笃！”门被叩响，是佣人还喊她下楼吃饭。

    “不吃！”声音那么尖锐，宋一清自己都吓了一跳，压抑住怒气又说，“我生理期不舒服，多休息一会儿。”

    佣人应了声，下去给她煮红糖姜茶了。

    宋一清吐了口气。

    她几乎气得没法伪装出大方温柔的表象，暴虐的毁坏欲在心中肆意横行，她得知夏追背弃自己而选择向秦铄献身时都没这么生气。可伴随着这股毁坏欲升腾而上的还有难以言说的恐慌。

    夏追真的要离开了……真的不在乎她、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她怎么敢这样对她……

    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过去，到第六个终于有反应了，听筒中是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混蛋！手机重重摔在地上，好大的一声，屏幕碎了。

    楼梯响起脚步声，她顾不得理，又走过去把手机捡起来。还好，屏幕四分五裂，但还能勉强使用。

    她立马拨出另一个号码，这次倒接得很迅速。

    男声似乎透着疲惫：“喂，有事？”

    “你知道夏追今天要走？”

    那边愣了一秒：“你去查了？”

    “她居然……叫她接电话！”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像锋利的刃，恨不能将人rou一片片割下来。

    秦铄说：“她不在我身边。”

    “什么？”这倒是不在她的预料之类，“你什么意思——安排她去I国的不是你？”

    “……不是。”

    “那是谁？”

    “与你无关。”秦铄不太耐烦，“说完没，说完我挂了。”

    不是秦铄，那是谁能帮夏追去I国——总不能是她自己异想天开，以为仅仅换个国家就不会被抓回来吧？

    有什么在脑海中闪过，但她没抓住。宋一清笃定道：“你在机场？”

    “与你无关。”

    “你把她拦下来，我现在就赶过去！”她匆忙道，“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我不会拦。”那边的人却一秒都没犹豫，“你也别拦。”

    “你疯了秦铄？”她一边拿包一边咬牙切齿，“你要放她走？你以为她他妈走了还会再理你，你是不是有病？！”

    “我知道，我乐意行不行。”秦铄向来脾气一般，“你最好先管好你自己，别掺和她的事。”

    “你真的疯了……”宋一清完全不能理解，抬手摁断通话。

    她匆匆打开门下楼，差点撞到了端着茶壶上来的佣人，却片刻没停，一句抱歉也没有便朝门走去。

    餐桌前坐着她母亲和那个该死的宋一诚。见她如此匆忙，宋一诚啧了声，她母亲则皱眉道：“你不是肚子疼？急成这样是要去哪儿？”

    宋一清没工夫和他们装，一边换鞋，一边随口撒谎：“秦铄有急事，让我去机场接他。”

    两人便闭嘴了。

    车是自家的车，司机是自家司机，宋一清出声催促，一路都没表情。

    宋家大小姐很少这样的，她永远是温柔知礼的，永远摆着得体的笑脸，哪曾失态至此？司机看得发慌，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急事，一路不敢减速。

    后座，“得体”的宋大小姐低头发消息。

    她已经如此低头了，夏追不肯原谅她，甚至还要再一次背弃她。

    不肯告诉她也不肯接她电话是吗，要离开她是吗——好啊，那她别想走了，别想自由、别想开心。

    她弄到了温子言的电话，没犹豫就打过去。

    没信号。

    宋一清气笑了。

    也是，她都决定要走了，当然要先把温子言支走，让他看不见这些消息。

    现在是指不上温子言了。宋一清给他发了短信告知夏追要走，又说叫他联系自己，之后便扔下了屏幕粉碎的手机。

    12点，还有时间，还有时间……她不会让夏追就这么走掉的。

    小皮鞋“哒哒”踩在地砖上。宋一清匆忙步入机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才十点半，还来得及。

    她一路没停，循着手机上写的航班信息上电梯到安检去，却半天没看见人影。

    夏追也就算了，秦铄呢？她骤然察觉出不对。

    拧眉回头扫视一圈，终于：“秦铄！”

    她很少在公共场合这么大声地喊人，这时候却顾不上礼仪了，快步走过去。

    高个少年长着张英俊的脸，面色却显得憔悴沉郁。

    瞧见来人，秦铄不耐烦：“说了让你别来乱掺和。”

    “夏追人呢？”宋一清仰头看他，只问，“她什么时候到？”

    “已经走了。”

    “已经……你说什么？”她瞳孔微缩，“什么叫‘已经走了’——不可能，她的航班是十二点才起飞！”

    “改签了，已经走了，我亲眼看见的。”秦铄冷冷道，“还有问题？”

    宋一清如坠冰窟。

    已经走了？

    怎么会……她没赶上……

    夏追真的离开了，连道别都不肯施舍她一个。

    好半天，她反应过来，眼角通红：“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不想拦。”秦烁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拦不拦是我的事，你现在在命令我？”

    “秦、铄。”若不是不敢动手，耳光已经扇到对面这混蛋的脸上了，“你他妈疯了是不是，她走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不拦！”

    少年却平静得不像话：“她好我就觉得好了，她想去哪儿我都乐意护着。”

    “你真的有病……”宋一清看都不想看他了，低头掏出自己那烂手机。

    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抢过她手机，毫不犹豫地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你有病啊！”宋一清抬头。

    “别少动歪心思，别干涉她的事。”秦铄脸上没有愧疚，“宋一清，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你当舔狗当傻了吧！”她气红了眼，“你自己不拦还不许我动手，你以为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在你所谓的化妆品公司投了两千万，而且宋家对此一无所知——够不够？”他与她对视，“别挑战我的耐心，看在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只警告你这一次。”

    少女僵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