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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去。明染眼角抽了几下,这老姨母又来了又来了,总是拿着这些女孩子的东西给他戴,恨不得让他一身的珠光宝气,当他是十六岁的黄花闺女呢!但看姨母着实伤心,又不敢拒绝,只得顶着那副白玉璎珞被钟太后拉坐在身边,温声道:“姨母,我给您带来了雪狼皮斗篷,虽然不值什么,却也是是小染亲手所猎,其中有一只,还是雪狼群中的狼王。”钟太后摸着他的手感慨万千:“我儿长大了,又有出息又孝顺,回头姨母重重地赏你!”她眼光扫过殿中,待看到钟栩之时,冷哼一声:“二郎,你还知道有我这个jiejie,你看你连小染都不如,他一回来就知道来看我,而你呢,哀家只当你等着来给我吊孝了呢!”钟栩忙躬身为礼:“臣弟不敢,臣弟……前一阵子忙,疏于问候,大jiejie见谅。”钟太后欲待接着发作,想起来殿中人多,总得给这小兄弟留几分面子,于是又将怒气压下,吩咐道:“待会儿国主过来赐宴,你们三个陪着哀家好好地吃个团圆饭。恰好今日命妇觐见,就一并赐宴在这偏殿吧。”这个恰好真是恰到好处,明染也说不出什么来。他被太后拉着问长问短的,于是只捡那不太离谱的事情说了些,哄得老人家十分高兴,得意地往珠帘那边瞥了一眼,心道云京疯传我们小染荒腔走板靠不住,今日给你们看看,看还是否舍不得把女儿嫁过来。到得近午时,现有内侍来通报国主即可便到。于是命妇们从帘后撤到了偏殿去,几位太妃也请了过去。才有国主着朱雀纹玄色袍服,晃晃荡荡进来了,众人忙再次给国主叩首。国主却一看到明染就拊手惊呼道:“哟,哪里来这么一位面生的美人儿!母后,这是你钟家的亲戚?”钟太后拧眉道:“难道你真不认得他了?还美人儿美人儿的!”国主再仔细一看,笑道:“原来是小染,长这么大了。母后,孤又不曾有断袖分桃之癖,不过白夸他一句,您紧张什么?来来来,都坐下,一家子不用拘谨。”好容易开了筵席,钟太后将明染和钟栩一左一右拉在身边,左文徽本打算叨陪末座去,国主却并不曾忘了他,勾勾手指把他叫过去挨着自己:“没人疼的就跟着孤坐吧。”一场筵席坐到中途,左文徽陪着国主殷勤小意地说话,钟栩埋头苦干顾不得言语。明染不好学着他舅只管胡吃海塞的,于是时不时帮衬钟太后几句。国主抽空盯着明染看了一会儿,问道:“小染,你快及冠了吧?”明染点头称是。钟太后道:“我们小染是四月十九的生辰,皇儿你届时得亲自去给我们行加冠礼。你是否提前想一想,给小染赐个表字。”于是国主停箸不食,敲着案子道:“只要他肯把美酒佳肴布置好等着,孤自然不吝啬走一趟。至于表字么,日渐染而不自知兮,秋毫微哉而变容。大约是怕你不好养的缘故,三姨夫才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让你滚点尘土,沾点地气,细想却是没什么意思。至于表字就叫‘吹影’吧,听着也精细一些,省得你连人带名字粗枝大叶不像样。你不是还有个堂弟吗?回头孤赐他表字‘镂尘’,你们哥俩合起来就是吹影镂尘。”明染起身拜谢,又道:“堂弟还小,镂尘二字臣弟给他存着。”钟太后道:“我听着却没什么好,虚无缥缈的。皇儿,小染这一去四五年,在外面可是吃了不少的苦。你看这孩子如今瘦的,哀家瞧着心疼得很,只觉得对不起他的娘,竟不知如何弥补他才好,想来想去,还是先还了他的爵位是正经,皇儿你意下如何?”言罢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国主闻言撇了下唇角:“就知道母后会这么说。孤若是轻易还了他的爵位,那安秀受的委屈,又有谁来弥补?”钟太后冷声道:“当年那一桩子事儿,不都是她做出来的吗?如今她也嫁得不错,还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就是偏着那个小狐狸精!”国主慢吞吞道:“那母后还偏着小染呢,从小就偏。”钟太后眉头一拧:“他从小就没了爹娘,少人照应,我偏些怎么了?”明染忙伸手按住她手臂:“姨母,当年确实是我得罪了安秀公主,陛下收了我的爵位也是该当的,不还就不还吧。过些天春闱里有武科,我以士子身份参加,自行谋个出身也可。”钟太后怒道:“你看六姓里谁家的孩子去通过科举自谋出身,除非他是小老婆生的!我钟家的外孙子更不能!当时那事情又不怪你,还害得你高烧一场差点送了命,这笔账哀家不跟他们细算就是好的。皇儿,你若还了爵位,这一页咱就揭过去。你若是不还,哀家就从今儿个焚香沐浴断食替他祈福,省得他后半辈子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过得凄惨!”太后发怒,举案皆惊,左文徽低眉顺眼沉默着。钟栩却悄悄侧头,冲着明染挤挤眼睛,狡黠一笑。明染伸手捧住半边脸,在心里呻吟一声,暗道坏了。果然,国主冷哼一声:“母后不用替他兜揽,他能吃了上顿没下顿?他家里把三姨母的陪嫁随便磕两箱出来,够宫里头用三年了!”国主这话是有缘由的,雍江侯府的家产很多,多到让人眼发红的地步。当然平南侯府的家产也很多,但是搁不住八大天王弹腾,这个娶妻那个生娃的,时不时再出去打架斗殴赔付个医药费什么的,怎比得明小侯爷背负着家产万贯,却又偏偏一枝独秀四大皆空。但明染当年远走西北之后,他的家产被太后一把子收缴了去,且放下话来,谁都不许染指,不到明染回来定亲绝不发还。所以国主妒恨妒恨,也是人之常情,谁叫连他也不能染指呢?老太后闻言接着发作:“你这不孝子,母后说一句你堵一句,你究竟是想怎么样?”国主抬眼看着太后,越看越郁闷:“母后,孤恨不得天天彩衣娱亲,究竟哪里不孝了?孤应了您又怎么样。爵位钱财不过是虚妄之物,如梦亦如幻,如露亦如电,世事皆无常,应作如是观。哎,这滚滚红尘,茫茫天下,怎么凡人就都看不透呢?”国主嫌太后偏心娘家人,气得饭也不吃了,干脆起驾走人,半晌后令内侍送了一只沉香木匣过来,里面装着玉质金环的册封文书和一道圣谕。明染忙接过,再次拜谢姨母替天行道为民做主。太后笑成了一朵菊花儿,冲身后一位嬷嬷招手,那嬷嬷立时捧过来一大捧卷轴:“哀家还有一件事儿要跟小染说,你这已经快要及冠,你的府邸里却连个正经女主人也没有。哀家知道你们都忙,今日一并替你解决了吧。这里给你选出二十个大臣家的女儿,个个品性贞德娴淑,相貌也是哀家一个个亲自看过的,断不会让你瞧着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