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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白等,白馨儿看了一眼怀里小小的婴儿,是她自己故意找了来的。她知道那个男子的信到了,所以特别抱着孩子来找他。他不把她放在心上,她晓得,那么加上孩子呢?总会更重了些吧?至少,也该允许她们母子进去。这座殿宇,是他特地空出来留给那个人的,谁也进不去。她知道,他想他的时候便会过来坐一坐,有时候待上整个下午或者晚上。批阅奏折,处理公文,抑或,一遍又一遍看他的来信,提笔回函。他对她不差,对孩子也很好。只是,他不爱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爱她。她终于确定。“馨儿!”霍氏赫然发现,皇后的脸上一瞬间爬满泪痕。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是绝无仅有的事。她听见她极低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怨毒的声音连一向心狠的霍氏听了都觉心惊胆寒。第52章秋去冬来北风紧,又是一夜树白头。晨起,精神尚可,我让由善准备好了笔墨,元喜扶着我坐到案前。信是昨天上午就收到了,那时精神不济,实在没有力气回,只能拖到今早。那锦囊轻飘飘的,里面装了一幅画,一纸信。信上只有两个字——“想你。”而那幅画上,也没有人物,就一片茫茫大雪中一座青山孤立,跟此刻窗前看到的景色竟出奇的吻合。我握着笔,悬于半空,半晌不知如何落墨。宣,我也想你,想得心疼,感觉快要受不了。也许明年吧,等开了春,也许你能来善安。如此前信中所言,天子素有巡视州府的惯例,顺道我们可以相见。那么我要快点儿好起来。不然,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模样,如何能行?这么想着,下笔便快了许多。把那不要太着急重逢的陈词滥调又说了几句,自己都觉得无趣得可以。唯一的新意是由善的画,每次都选一些出来随信寄过去,让他放心。“画得胖一些。”我对由善说。白由善继承了父亲的心灵手巧,每一副都是传神佳作,不失真之余也不会让人看出画中人的憔悴。我捂唇咳了一阵,元喜早端了药来,由善在身后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向他们摆手道:“不碍事。”两个少年互看了一眼,眉宇中有隐不住的担忧。也不知是怎么了,入冬之后一直咳个不停,曹鑫不停换着药方,竟有些束手无策。“肺气弱而百日咳。”他皱眉斟酌药方,急累之下这一月以来也消瘦不少,“公子的身子此前颇见起色,也许是外伤之后流血过多,大伤了元气,引起今冬这一场病。”他说者无心,在场的其他人却听者有意,一齐把眼睛都盯住了白由善,早已消弭的愤恨责怪之意顿时自目光中倾泻。少年神色黯然,垂下头去。“别这样。”我道,“不过是咳嗽罢了,将养一下就好了,不用担心。”我摸着由善的脸:“善儿,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少年抓住我的手,点了点头,却怎么也抬不起头来。回信后的第二日,我咳得更加厉害。捂着唇,指缝间溢出鲜血。由善一声不响双膝跪倒。元喜拿脚踹他,“滚!”少年被踢倒趴在地上,把自己的头大力的撞向床柱,喉中发出受伤小兽一样的低声嘶吼。“善儿……”我喘息着唤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压抑的哭出来:“侯爷,我真想一头撞死在这里!”“别这样……”我虚弱的安慰他,“不怪你……”大家不再错怪由善是又过了半个月之后的事。那一日我昏昏沉沉中听见屋外有呜呜咽咽压抑的哭声,仿佛是元喜。“出了什么事?”我哑着嗓子问。由善立刻推门而入:“侯爷,你醒了,渴不渴,想吃些什么?”我摇了摇头,示意他把我扶起来。“元喜怎么了?哭什么?”由善低着头:“是……”红肿的眼睛落下泪来,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身子抖得犹如秋风中的落叶,终于伏在床上竟也失声哭了出来。我没有再追问。墨玄和韩丹一前一后走进屋内,元喜趴在廊外的栏杆上,身子抽搐着,哭得几乎晕过去。韩丹紧紧抓牢墨玄的手,眼眶是红的,咬着牙强忍。我看向最冷静的墨玄:“怎么回事?”“陈勤昨晚悬梁自尽了。”墨玄闭了下眼,艰涩的道,“他留下遗书,说了父母儿女被留在帝都当做人质的事。他自知对不起公子,只能以死谢罪。”我点了下头,不是特别意外。这一场病起得太过蹊跷,能把曹鑫难倒,只能是非常之事了。“他遗书中说为了老少安全,不能说出幕后的主使。还说那毒叫‘冰药‘,是齐宫秘方,无药可解。”韩丹一拳捶在墨玄身上,“不要说了!”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原来是冰药。我呼出一口气来,斜靠着床栏,在记忆中搜索。似乎,是西域传来的剧毒。无色无味,混入食水中最容易下手,且症状与普通肺病无异,咳嗽咯血逐渐衰弱,所以不易被人察觉。这种毒,只有宫闱内廷中才会有。我阖了阖眼。大概也猜得到是何人所为了。“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知道此事?”我睁开眼问。墨玄的声音依旧很稳:“陈勤的尸体已收殓了,侯府的人除了这里我们五个人之外其他人只知出了事,并不知详情。”“做得很好。”我赞许他处置妥当。抬眼,目光从床前的五人身上逐一望过去,我缓缓开口:“事已至此,也不必再追究了,给陈勤发丧,好好安葬,就说……就说是病故吧。”我把目光落在曹鑫身上,“我记得冰药虽然毒性剧烈,却发作缓慢,似乎需要三个月。曹御医,这样算起来我应该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曹鑫含泪点了点头,而元喜与由善压抑的哭声陡然高了起来。韩丹哽咽道:“侯爷,不查出凶手,我不甘心!”我摇了摇头道:“查出来也没什么,徒增负担罢了,于事无补,亦毫无益处。”墨玄寒声道:“我为公子报仇。”我仍是摇头:“杀了那个人,又能如何呢?或者,那人也有苦衷罢?”门外元喜止住哭声,由善抬头来看我,韩丹动了动唇,墨玄握住他的手,连曹鑫的眼中也有疑惑不解。我笑了笑道:“我的病,本也有十年大限,如今不过早几年罢了,你们……看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