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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便听见他痛苦的呻`吟。阮桐掏出手帕,在他被剜出手筋的左腕上打个结,含泪道:“沈将军来救你了,阿七。你听得见吗,阿七?”“你过来,抱着他。”沈砚招手吩咐十一,“轻点儿,别先给他疼死了。”十一将带来的斗篷给他裹上,又将有进气没出气的他打横抱了起来。沈砚当先出去,回头叮嘱狱卒:“本将军将他带走了,回头告诉你们大人,此案梅七涉及甚深,御史台要提他过去询问。”那人还未张口,只听走廊外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不必了,本官已经来了。”张云简从墙角转过来,眯着一双细眼道:“沈……啊,现在不能叫你将军了!你不是在家里禁足,今日如何得空跑到我们刑部来视察?怎么,难道是怀念从前住在这儿的时候了?”沈砚指节捏得“咯咯”响,竭力笑道:“张大人可能不知——沈某的禁足昨日便解了,皇上今日一早命商公公来传旨,钦点沈某为此案的督案使,有权过问本案大小事由。御史台审问许凌时,牵出些事来,需要质问嫌犯梅七。本使特来提他,想来张大人不会有异议吧?”张云简笑了笑:“沈钦使一如既往地伶牙俐齿,本官奉旨协办此案,自然一切为了审案着想。既然御史台有事问嫌犯,督案使便将提调此案犯的文书拿来罢。”“文书……啊对文书!”沈砚心里却直发虚,双手假意在身上搜寻,硬着头皮道:“你看我这记性,竟将文书忘在御史台了。我这便去取,张尚书稍等,文书即刻送来。”“是吗?”张云简冷笑道,“那钦使便去取罢。只是这人犯,可就不好带走了。”沈砚不作声,看着他的眼神渐渐阴沉下来。张云简毫无畏色,笑着与他对视,神情得意中带着三分轻蔑,令人恨得牙痒痒,却又奈何不得。二人僵持不下,尾随众人皆不敢出声。牢中寂静如水,只有火把“哔剥”作响。其实沈砚哪有文书,连御史台提调梅七询问的话也是信口胡诌。本案拘押的嫌犯甚多,三法司的监房远远关不下,京中大小衙门的牢狱都住满了,尚有一二百仆从、家眷无处去,只得暂押在北郊城隍庙。督察院里关着的都是本案第一等重犯,若需要询问谁时,则发差现去拘押的衙门中提人,来往皆有刺御史签发的文书,断无说放人便放人之理。沈砚来时求了郑岫,后者并未答应徇情,只是跟典狱官打了声招呼。他的意思沈砚明白,若不出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自己去权当没看见,若出了事他是一字未闻、一字不知的,自有沈砚承担责任。如今便出了事,沈砚下不来台,万不得已时只能放弃。“文书在此。”走廊那边忽又传来淡淡一声。萧索不知何时来的,近前递上信封,行礼道:“沈钦使将文书落在了御史台,下官见着,怕耽误案情进展,便送来了。”“这不是萧御史,”张云简笑问,“指甲长好了么?”萧索一滞,扯了扯嘴角,低头道:“多谢大人关心,已经长好了。”沈砚终于松了一口气,打开盖着执宪御史印章的信封,里面果然是刺御史签发的提调文书。情势陡然逆转,他趾高气昂地将信甩在张云简面前,一字字问:“可以了么?张大人。”张云简信步走到满脸泪痕的阮桐和咬牙切齿的十一面前,略略站了片刻,猛地抓起梅七左手——本已半昏的人瞬间惨叫不止,原来明艳娇嫩的脸,此刻亦被疼痛扭曲。沈砚又气又恨,一步迈上前,立时便要出手。萧索忙拽住他衣角,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沈砚望进他湖水般平静的双眸,半日,还是放下了拳头。张云简回过头,右手一摆,笑说:“请吧。”沈砚冷哼一声,带着人扬长而去。出得刑部大门,萧索道:“将军还是得将他带去御史台监牢收押,否则下官回去无法交待。”“我知道,我自然知道。”沈砚皱眉道,“只是他左手手筋被挑断了,一身的伤,直接送进大牢,恐怕要落个残疾,甚至小命不保。我的意思是……”“不必说了。”萧索突然打断他,冷声道:“无论将军什么意思,都得按规矩办事。他的伤自有御史台医官诊治,就不劳将军忧心了!”说着便命差役将人带走。沈砚一把抓住他胳膊,急道:“你生气了,你别误会!是卫岚托我救他的,我真不是……”“下官告辞。”萧索不等他说完,挣开他的手,带着人头也不回地去了。沈砚懊恼不已,无可奈何地抓抓头发,又踢了一脚门口的石狮子,抱着钝疼的脚,没好气道道:“还不走,杵着做什么?”十一和阮桐撇撇嘴,忙快步跟上。萧索回到御史台,命人给梅七清理了伤处,亲自看着狱医给他上药。梅七服了止痛的汤药,又被喂了些稀粥,精神比先好些,已经可以断断续续地张口说话。他不停地道谢,问祁王在何处。萧索怕他情绪激动,便随意安慰了他几句,说祁王很快来救他,又问:“张云简为何如此对你,你得罪过他么?”“不错,我得罪过他。”梅七叹道,“几年前,他花重金见我,想要我陪他一晚,却被我借口拒绝了。从那时起,他便恨上我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可算不上君子,却记仇颇深。”萧索不置褒贬,继续问:“你时常结交他这样的达官显贵吗?”梅七睁着失焦的双眼看了看他,勉强笑道:“萧大人是在看我的笑话么?你以为我是谁,仕宦子弟,还是皇亲国戚?我不如此,如何在京城立足?”“我没有别的意思。”萧索歉然道,“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毫无意见,你不要误会。”“你没有意见,可你有态度。”梅七笑得甚是荒凉,“你对我与他人无异,是因为你修养好,其实你心里很看不上我们这样的人,我都知道的。清客,呵。说得好听点是清客,说得不好听,就是有些身份的娈童罢了。”“我没有看不起你。”萧索再次强调,“不管你信不信。”梅七嗤道:“我不信。”“那也随你。”萧索不为所动,“我的话,你还未回答。”梅七无所谓地说:“是,我常结交张云简这样的达官显贵。那又怎样,难道这也有罪吗?”“为何?”他不答反问。梅七荒唐一笑,他被萧索戳中痛处,此刻浑身带刺:“你说是为何?当然是为了活着,就像你从前利用沈将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