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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道:“沈护法,你看我也不急,不如我们雇辆马车……”“不必。”沈凉生干脆利落地掐死他的念想,见他兔子躲鹰似的离自己八丈远,伸出手,沉声道:“过来。”过你妹!秦敬恨恨腹诽,不就亲了一下——何况算不算亲还要两说——犯得着这么折腾我么!沈护法看他脸色白了又青,就是不挪地方,足尖轻点,转瞬掠至他身前。秦敬还没回过神,便觉得自己连包袱带人腾空而起,却是被打横抱在了别人怀里。“…………”秦敬难得面上红了一红,张了张嘴,一个“谢”字却未说出口。不同于当日自己勉强抱着人颠颠簸簸,沈凉生将人抱得甚是稳妥,秦敬闭上眼,老实地搂着包袱贴在沈凉生怀中,只觉身似鸿毛,一路腾云驾雾,轻轻飘飘。唯有耳畔风声疾逝,和风声中那人沉稳心跳,一下一下,规律如滴水钟漏,不为外事外物所动,滴滴默数着亘古岁月。浮屠山虽是刑教重地,却也不是什么偏僻所在,沈凉生不休不眠,疾驰两日便已到了山脚下。秦敬一介凡夫俗子,自然要吃要睡要方便,沈护法无声赶路,从不与他聊天,秦敬也不去自讨没趣,无聊时便埋头打瞌睡,一路睡着比醒着还多,却每次迷糊着自沈凉生怀中醒过来,抬头望着他苍白尖刻的下颌,冷厉非常的眉眼,都要心道一句:这个人或许真算不得一个人,没准真是刀魂剑魄,修罗战鬼。行至浮屠山下,秦敬脚踏实地,举目仰望,只见山高千仞,险峻非常,确是个易守难攻的所在。浮屠山周方圆百里皆属刑教掌控,教内早已得了消息,自家护法带了个外人回来——还是抱在怀里——可真是百年难得的笑话。秦敬头一次离这江湖传说中媲美阎罗鬼蜮的地方那么近,新鲜劲儿还没过,便见一道绿影如天外飞仙,飘然而落,却是个年轻女子,眉清目秀,未语先笑。“苗堂主,”沈凉生反皱了眉头,先开口道,“今日你当值?”“我不当值,我来看笑话。”女子语出惊人,秦敬很给面子地从旁笑出声,插了一句:“在下这个笑话姓秦名敬,表字恒肃,敢问姑娘芳名?”“哦……”女子恍然笑道,“我叫苗然,原来就是你。”“就是我?”“救了他呀……”苗姑娘一指沈凉生,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沈护法可是个正经人,秦大夫你莫要始乱终弃,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我……”脸皮厚如秦敬也不由一时哑口无言,倒是沈凉生已拾回那张死人脸,正正经经道:“烦劳苗堂主看好他,我先行禀告代教主一声。”“代教主正在行部理事,你早去早回。若是回来晚了,他这人有个三长两短可怨不得我。”“多谢。”沈凉生略点了下头,行前又望了苗然一眼,如秦敬未看错,那眼神色中确有一丝警告之意。“呵,他倒是着紧你。”目送沈凉生离去,苗然回头望向秦敬,上下打量,轻轻一笑。“想是沈护法怕秦某到处乱走,犯了贵教的忌讳。”“原来你当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苗然却奇道,“看来你果真是个不问江湖事的大夫。”“哈,这倒不是。不瞒姑娘,不才也的确听过姑娘的名头。”“哦,那你胆子可不算小。”苗然面目秀丽可人,身姿姌弱端庄,绕着秦敬转了一圈,重立在他面前,还是那张脸,周身却突地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韵,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还是说,你只认准了他一个?”“非也,我与贵教护法……”秦敬苦笑心道,你裙下多少白骨,若搭一具白骨梯,怕能从你们这山头垂到山脚,何苦多我一具,口中却续道,“……清清白白,姑娘莫要误会。”“噗,什么清清白白,”苗然倒也非真欲拿他如何,当下敛去媚术邪法,嗤笑道,“本来我只与你玩笑,现下你这么说,才是真的心里有鬼。”“姑娘说的是,”秦敬松了口气,亦玩笑道,“莫说始乱终弃,你也知道他那个样子,哪儿像跟人乱得起来的。”“要不要我教你几招?”“不敢。”“呵,”苗然却突地凑近,贴在秦敬耳边道,“秦大夫,你若真有意就加把劲,别看他那个样子……”吐气如兰,几似耳语,“你可听说过我教双修秘法?别看他那个样子,你若勾搭上他,床笫之间的滋味,保你欲仙欲死,妙不可言。”刑教总坛并未建在山巅,沈凉生奔波两日,身法仍迅疾如电,这厢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那厢人已回转,正见他俩贴近耳语,苗然神色自若,秦敬却眉头轻蹙,面色潮红。“秦敬,随我上山吧。”沈凉生瞥了他一眼,也未多说什么,直到行至半路,方开口道:“你若还不想死,便离她远一点。”“沈护法,难不成你担心我?”秦敬爬山爬得气喘吁吁,口中却还要不正经,“还是说……”脚下勉强急赶两步,绕到沈凉生身前,调笑道,“你也会吃醋?”“…………”沈凉生当然不会理他,秦敬自讨了个没趣,一五一十道,“我们又没干什么,只是她告诉我,你床上功夫不错。”“…………”“可是当真不错?”“…………”“唉,我说你又不是没同人做过,多我一个不多,干脆遂了我的愿如何?”“…………”“还是说你对着男人硬不起来?”“…………”“其实若是下面那个,硬不起来也是没关系的。”“…………”“我虽尚未成家,也算遍阅群芳,便是功夫不如你,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可试用,包退不包换,怎样?”“…………”“我说你……”“到了。”沈凉生不管他口中唠唠叨叨,没一句能听的,忽然止了步子,右手结印,轻点虚空,便见眼前景物突变,豁然开朗,几十丈外,一座庞大建筑森然矗立,一砖一瓦竟似全用黝黑精铁打造,气势恢弘,令人望之生畏。秦敬微微狭目,默默负手远眺,只见两扇巨门洞开,如张口猛兽欲择人而噬。门上倒也似寻常门派般挂了个匾牌,黑底红字,不知是不是两百多年前那位曾一手创教,将江湖搅成一片血海之人的手笔——偌大的一个“刑”字,笔笔如饱蘸鲜血写就,历经百年而鲜血未干,便似要从字尾一笔、刀尖之上流下。杀戮征讨之意狰狞澎湃。越匾而出,扑面而来。六入教时天色尚早,怀梦草每夜子时方现其形,算算还有六、七个时辰要等。沈凉生自是不会让秦敬在教内随意走动,径自将他引至自己房内,伸手道:“请坐。”秦敬便坐下。“请用茶。”秦敬便喝茶。有侍仆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