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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桓看了看,摇摇头道:“南蜀的祭祀,多是祈福的意思。”林熠到了客栈,感觉缓过来些,在晕乎乎的余韵中沉沉睡去。萧桓坐在床边,倚在床头随手翻着本书,林熠看起来得一觉睡到明早。暮色四合,窗外一阵短暂尖哨音,顺着院后苍翠山林的鸟鸣风动传入屋内。随后房间窗户被推开,一抹湖碧的窈窕身影跃了进来,裙摆如花般打了个旋。“将……公子。”湖绿修身衣裙的俏丽女子恭恭敬敬一礼,举止间不失柔丽,亦不乏英气。她衣裙掐腰勾勒出曲线,腰间缠着一柄软剑,明眸有神,面容却显得普通,乃因易容掩去了本来的姿容。“夜棠,你的规矩该重学了。”萧桓揉了揉眉心,看看身边熟睡的林熠,放下手中书卷,对夜棠做了个手势。夜棠还没来得及看清林熠的模样,便被萧桓一个眼神钉在原地,萧桓起身,与夜棠出了客栈房间,绕到楼后古木参天的林中。晚霞绚烂,火红天际的光投进枝叶间,飞鸟倦归。“何事?”萧桓负手立在林间,清雅俊美的脸上带了些威严的冷意,与素日不似一人。夜棠敛首禀报道:“南倭一支巫教流窜作乱,诱孩童殉身饲神,阵仗越闹越大,搅得川蜀至南越人心惶惶,四地刺史压不住了,联奏陛下,陛下让您看着办。”“杀。”萧桓道,“让曹秀尔带人去,一个不留。”他话里没什么温度,果断利落,与面对林熠时俨然不同,无形中尊威冷漠。“遵命。”夜棠恭敬领命,又道,“您离开得太久,军中近来有些将领不大安分。”萧桓漫不经心道:“若是陛下派去的那几个,便不理会,其余的送到剑叶林待两天。”夜棠险些幸灾乐祸笑出来:“是。”夜棠道:“公子,陛下派的密使前日到了江州,我未向他透露您具体行踪,密使现在七十里外的素城等候。”“今夜我去一趟。”萧桓并不希望让林熠看见那边的人。萧桓思索片刻,又问:“有什么船,是绝不会令人晕船不适的?”他很少问别人问题,更从没问过这种问题,夜棠想了想,勉强想到不太合适的答案——“玺云、鸾疆、烛龙……自下水以来,都从没晕船的例子。”萧桓点点头,随后便回了房间,夜棠领命离开。萧桓燃了一盏灯烛,林熠似乎比方才睡得还沉,萧桓提笔写了字条,告诉林熠自己有事暂时离开。刚把纸笺放在枕边,林熠却在梦中喃喃道:“缙之……”萧桓的手瞬间颤了一下,险些把那纸笺揉成一团。他眼中的平静打碎,一刹涌起波澜,眼尾的痣如风浪间一轮渺渺孤月。整个人怔了片刻,萧桓回过神,俯身坐下,看着林熠。“……你说什么?”他一时被嗔痴席卷,对睡梦中的林熠问道。第30章鸾疆上一世,萧桓握着他的手,狼毫攒墨,第一次在雪白宣纸上写下自己的表字。耳朵听不见的人,很难控制自己说话的声音,林熠开口念出“缙之”两个字时,语调总是谨慎而低沉。此刻的林熠自然不会回答他,沉睡中梦境混乱无比,只觉自己身边有个极其熟悉的人,想要唤他,便蒙蒙中喊了这么一句。梦中场景幻化毫无规律,下一刻又是莫名的人和事。萧桓冷静下来,沉默地看着林熠。他闭了闭眼,无奈一笑,这世上,除却林熠,再没人能让他以这种被审判的姿态等待。他把纸笺半压在枕旁,起身离开,夜色中往素城去会见永光帝密使。却没看见,房门关上后,林熠因疼痛而渐渐蜷起身子。天际将要泛白的时候,林熠醒来。他喜悦地发现晕船的症状消失了,同时发现肩头的折花箭伤又发作了,一抽一抽的痛感从骨髓中蔓延,埋进血rou里游走。晕着睡过去,疼着醒过来,他自诩铁打的身子,也尝到了凡胎苦痛。林熠起身,看见枕边的字笺,萧桓说中午回来。疼痛尚在他忍耐范围之内。林熠睡不着,客栈背靠山林,后山青碧怡人,他便出门沿山脚幽径散步往镇子里走。天蒙蒙欲亮,镇子异常安静,草木清香微凉,林熠正边散步边想着事情,却忽然听见远处一阵喧嚣,夹杂着马蹄声和呼喊声。片刻,林熠意识到出事了,提步跃上民宅围墙,一路抄着最近道横贯街道房屋而去。眼前景象却令他心下一沉。一片乌泱泱的人马闯来,手中提刀,面色不善,挨家挨户踹门而入,掠夺财物,百姓但有阻拦便提刀就砍。宁静的镇子,转眼化为修罗地狱,漫天哭喊声和房屋被点燃的火光浓烟。林熠拔剑冲上去,红衣在昏暗的晨光中如一道烈焰,冶光剑横锋而斩,转瞬取了数名凶徒性命。朝阳还未升起,天空却聚起浓云,黑压压地似要倾覆人间。林熠从凶徒手里夺下一名少年,把他往巷子里一推,吼道:“叫醒所有人,立刻逃!”林熠放眼望去,山道尽头全是对方人马,足有千人,此时凶徒方才进入镇子,小镇依山而建,是山林和江水间窄窄的一条,林熠一路杀过去,竟一时把他们堵在了镇子入口的街上。堪堪一夫当关。长穹乌云密布,蒙蒙细雨落下,轻柔无比。落雨沾湿衣裳,方才打斗激烈,林熠感觉左肩的折花箭伤以百倍加剧,简直要在他肩头和胸口裂出一朵骨rou盛绽的钵特摩。凶徒的注意力一时被林熠吸引过来,冶光剑威慑住想要冲进去的人,两方对峙。林熠换了右手持剑,脸上神情冰冷,克制下未显露一丝痛苦,身上的紧绷待发与漠然闲散混合得恰到好处,方才他剑过无还的杀招令凶徒犹疑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林熠冷冷道。凶徒之首笑了笑:“阴平郡的事,看来丝毫没传出来。”林熠瞬时明白,他从军中信报听闻阴平郡上个月反贼作乱,看来定川府的人没能清剿干净,竟教他们一路逃至此处。逃窜月余,反贼已与恶匪无异,所到之处便是杀掠。不需多想,林熠知道自己眼下状况根本撑不了多久,折花箭伤一发作,疼是次要的,以他经验,极可能昏倒,到时候自己就是砧板上的rou。那名逃得一命的少年很快挨家挨户拍门叫人,林熠听着动静,估计着时间。“小兄弟,让个路吧,你功夫不错,不过寡难敌众,死在这里就太可惜了。”那反贼之首饶有兴味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