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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娜农要找不到自己的词了。哎呀妈呀,小少爷说话也好好听,好温柔!“我从巴黎来,想看望一下我的伯父。”夏尔说着看了一下四周,“我听人说,他就住在城里。”果然是老爷巴黎那位兄弟的小少爷吗?娜农这时终于知道她该做什么了。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打开门后的粗大插销,一边忙不迭地应道:“啊,当然!您就是老爷的侄子吧?来来,进来,我帮您把行李提上楼!”直到夏尔对安托万打手势,安托万才从破房子加丑女仆的双重刺激中回过神,不太甘愿地往外搬行李。“少爷,您……”他低声唤道,不想给轻松拎走两大箱行李的娜农听见,“真的要住这里吗?”他们家娇贵的少爷哟,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我第一次来索缪就找旅馆的话,伯父家会被人议论的。”夏尔随便找了个理由。索缪人的确都很碎嘴,但这流言很难说真的能影响到他亲爱的伯父——这位吝啬鬼葛朗台唯一关心的只有黄澄澄的金子。不过这话唬住安托万足够了,他不由得垂头丧气。听听,什么叫“第一次”?是说以后还要再来这个阴森地方吗?不要啊少爷!夏尔看他皱成一团的脸,又好气又好笑。“行了,”他开口道,“你到城里找个地方,把马车和马安置好,然后去码头和广场,懂吗?”安托万点了点头。他们一路都在沿途打听,他再笨也学会了。只不过,少爷的意思是让他住旅馆、而自己住这里?“少爷,您真的……”他不死心地还想劝,但夏尔半路打断了他。“快去吧,趁伯父还没回来。”如果他伯父看到自家房子里一下子住进两个其他人,肯定想尽方法把他们都赶走。安托万瞬间浑身一个激灵。这肯定是一种暗示吧!少爷这么说的话,这位索缪的葛朗台老爷肯定就不和巴黎的老爷一个脾气,肯定糟得多……好容易打发走了自家随从,夏尔才转身进去。正对着橡木大门的地方有个黑色的低矮门洞,显然是入口了。他穿过阴暗的门厅,到达了起居室。这是整座房子里最大的房间。因为在安茹和都兰之类的小城里,起居室兼做饭厅、书房、客厅用,所以通常装修都是最好的。而这个起居室,主色调是灰色的,因为护墙板就是这种颜色。装饰十分老旧,从绿光镜架、黄铜烛台到下面的白石壁炉,再从已经露出来的天花板横梁、铜花黯淡的大理石座子到房间四角的油腻角橱,最后从掉漆的晴雨表、褪了颜色的桃木针线桌到落了不少苍蝇屎的水粉肖像……很好,这就是财产不下千万法郎的伯父家!夏尔微微吸了一口气,这才转向看着他、有点紧张的母女俩。“不好意思,我自己先跟进来了,十分冒昧。”娜农沉闷的脚步声在楼上回响,显然正在安置他的行李箱子。他话声温和,没有想象中巴黎人的趾高气昂,葛朗台夫人总算定了神。“你从巴黎来,孩子?我还从没见过你呢。”夏尔乖顺点头。葛朗台兄弟俩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他爹结婚时,他们没见过是自然的。“是,伯母,您可以叫我夏尔。”他略微偏头,看向葛朗台夫人身后。“这位是……”“我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堂姐,欧也妮。”葛朗台夫人抓住女儿的手,想让她和客人见个礼,然后就发现女儿在微微颤抖。她只以为欧也妮在紧张,不由得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来,欧也妮,和夏尔打个招呼。”欧也妮的确紧张,但是那种兴奋的紧张。从夏尔进门开始,她的眼睛就没从夏尔身上下来过。几句话的功夫,她就把夏尔看了好几遍,心想为什么堂弟能把皮肤保养得那么白,手指那么嫩,衣服穿得那么好看,整个人就和会发光似的——为什么她今天才知道,她的亲戚里有这么一只金凤凰?“您好,亲爱的堂姐。”夏尔再迟钝,这会儿也觉出了不对。他提前几乎一年半来到了索缪,什么事情都不同了,相同的大概只有一件——欧也妮对她的堂弟一见钟情。“您好,亲爱的堂弟。”当着母亲的面,欧也妮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拎着裙角回礼。夏尔注意到她脸颊更红了,还有那扑闪的眼神,不由得暗自心塞。说实话,他觉得欧也妮性格不错,初始好感度少见地很高;但这可不意味着他对欧也妮有什么超出姐弟之外的想法——堂兄妹姐弟能合法结婚的十九世纪,真是糟透了!☆、第18章将近中午的时候,在码头的葛朗台才启程回家。他刚把自己数百公顷土地上的白杨卖得一干二净,正盯着工人把圆木搬上船。因为他急需金子,所以接下来打算把草场打的草料也卖掉,然后转让地皮——他要把土地和草场都集中到新买的弗洛瓦丰侯爵地产上,方便经营照看。说到弗洛瓦丰侯爵地产,这估计要成为今年索缪的头条新闻了。私人地产是贵族的标志,而弗洛瓦丰侯爵地产远近闻名——花园、华宅、田庄、河流、池塘、森林,占地广袤,风光秀美。但在年初的时候,年轻的弗洛瓦丰侯爵急需现钱,想要卖掉这块地。而后克吕旭叔侄几个轮番上,劝服了他,分块竞标不如打折卖给葛朗台,因为后者能一次性付清现钱。不管侯爵是不是在这笔交易里吃了亏,葛朗台拿出了实实在在的金子一次付清是真的。众人惊诧得要命,原本对葛朗台家有多少钱的猜想更上一层楼——要知道,弗洛瓦丰侯爵地产再打折,也需要至少五百万法郎金子呀!他们原本就猜测,葛朗台家有个装满了金子的密室,这时候更是确定了。这件事向西传到了南特,向东传到了奥尔良,可想而知,引起了多么巨大的轰动。但当事人葛朗台完全没有什么异于平常的举动,只在成交后的一个周末乘便车去看了庄园,回来就决定把他的其他产业都合并过去。在他的判断里,这笔交易能产生的实物价值,等于放了一笔利息五厘的长期稳定贷款;不需要太多cao心,他只管从其他地方把金子赚回来,重新填满家里的密室。所以,在回家的路上,葛朗台就在心里盘算着这件事。木材卖出去了,那片地要转让出去也不难。甚至不需要他在克吕旭叔侄面前